恰逢久雨初晴,我从省城回数百公里之外的老家,沐浴春风,享受春光,与昔日的同学郊游踏青,赏桃花梨花油菜花,其乐融融。
那天游玩回到爷爷奶奶身边,已近下午四点。刚放下背囊,就被奶奶派任务,跟她去菜园干活。爷爷奶奶对土地感情很深,尽管年岁已大,依然舍不得抛荒,每周要去菜园打理几次。
到了菜园,奶奶忙于锄草和整理地界,要我去摘菜薹。当我俯身摘了一会儿后,奶奶忽然问我:“薇薇,想不想吃蕨菜?”
“蕨菜?好啊!那是绿色食品呢!”我积极响应。
“你自己过来掐吧,喏,这陡坡下有。”奶奶说,“这蕨菜到处都是,我跟你爷爷都吃腻了,没想到你们现在却当作美味佳肴!”
我跑到奶奶身边,果然看见稀稀拉拉的一些蕨菜,约莫一尺高,绿中带紫,不乏鲜嫩之色。我一边小心翼翼地掐蕨菜,一边对奶奶说:“有些事物的价值,是随着时间变化而变化的。”
我掐完之后,奶奶见了问:“是不是少了一点?来,我带你去那块石头边掐。刚落雨不久,村前屋后,田间地头,沟边渠边,有的是蕨菜。”
我跟着奶奶走到离菜地三十米外的山脚,看见一块斜躺的大石头,周边有很多蕨菜。它们挺立着鲜嫩的茎秆,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一阵微风拂过,它们在和风中左右晃动着身躯,像是在跟我们打招呼。
奶奶说:“你自己慢慢掐,我去锄草了,你眼睛放亮一点,担心有蛇。”
“有蛇啊?奶奶,我害怕!”我说。
奶奶笑道:“不怕,我们一起掐蕨菜。”
有奶奶作陪,我就有了安全感。在这样的环境中采蕨菜,仿佛感觉到了亲情的澎湃。片刻,石头周边的蕨菜被我们采摘完毕,奶奶扯了一根细藤将蕨菜捆起来,我提在手里,感觉沉甸甸的。
蕨菜要趁鲜吃。是夜,奶奶决定一蕨两吃,她将一部分蕨菜洗净择成小段,先是清炒熟透,装入盘子;再将鸡蛋炒好,然后将它们混炒,便是蕨菜炒蛋;另一部分焯水后,切细,再与腊肉片、酸辣椒末、拍碎的大蒜头一起炒,还没有出锅,就已令人垂涎。
春日采蕨菜,古已有之。寻根究源,早在《诗经》便有记载:“陟彼南山,言采其蕨。”唐代诗人李白有诗:“不知旧行径,初拳几枝蕨。”清代才子袁枚在《随园食单》中传授做法:选取极嫩部分,洗净煨烂,再用鸡肉汤煨熟而食。
此次采蕨,重拾了儿时的记忆,捕捉到了渐行渐远的乡愁,这都是春天的馈赠。
杨邹雨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