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我把垃圾拿到楼下丟掉的时候,见到有人正在垃圾分类处翻弄,这不禁让我想起童年在农村拾荒的经历,至今仍觉丰富而有滋味。
拾荒一词,缘于农业集体化生产年代。那时候,在农作物收割以后,经生产队队长认定,会宣布某块地“打产”,可以任由大家去地里捡漏,这就叫“拾荒”。
我的童年时代,上学之外的时间多用来劳动,而其中重要的一项就是拾荒。我拾过的东西有:红薯、玉米、花生、“禾灿”(稻穗)、大豆等,这些都是可以作口粮的。你可别小看拾荒,哪怕仅仅拾到几条红薯、一捧黄豆、花生或几根禾灿,都会给你带来一份惊喜,让你真正明白什么才是“颗粒归仓”。
我还会跟着母亲去拾各种各样的柴火。譬如,到山上的松树林里拾落下的松毛(松树叶)。松毛有油脂成分,极易燃烧,一点就着,是那时人见人爱的“抢手货”。我和母亲迅速用耙子将其从地上搂起,装进用竹篾编制的畚箕里。母亲也会打芒萁当柴火烧,将打好的已干透的芒萁用绳索捆绑起来挑回家。还有,落在地里的豆秆、玉米秆,及落在路边的树枝树叶或竹子林里脱落的竹壳,这些都会成为我们手中的“宝贝”。
记得那时隔壁村里有个叫“麻糖龙”的男人会出来收荒(收破烂)。拾荒和收荒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拾荒是出去捡那些不要的废品,多是别人不要的小东西;收荒则是用钱来换取别人的废品来赚取差价。
“麻糖龙”骑着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车座上的黑皮套已外翻,裸露出车座下的几个减震弹簧;后座上绑着两根结实的木棍子,木棍子上挑着两个大箩筐;再带着一杆秤,一块磁铁。收破烂的装备就算齐全了。“收烂铜烂铁烂胶鞋,收鹅毛鸭毛鸡胗衣,牙膏壳……”他走街串巷,大嗓门的吆喝声回响在乡村里的每个角落。废酒瓶、破铜烂铁、旧书旧电器等等都是被收购的对象。
上世纪80年代,在贫困的家庭里,小孩子是没有零花钱的。偶尔吃点花生糖已是开心得不得了。于是我也学着大人的样子,从废旧的收音机上撬下一块圆形中空的磁铁,用绳子绑着带在身上。恰好那时附近有间中学在修建,清理出来很多垃圾,而带着的磁铁正好派上用场,一会儿工夫就拾到铁线,铁钉、铁片之类的东西。凑得差不多了,就存放着等着“麻糖龙”过来收以换取零花钱。
我记得那个时候,周末经常会拿着一个编织袋去火车站周边拾荒,那里有乘客丢弃的矿泉水瓶子。运气好的时候,还能拾到一些铝质的饮料罐子。那个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恨不得把整个火车站的废旧瓶子都拿去换钱,然后买很多很多零食。
如今,随着生活水平的逐渐提高,走街串巷收破烂的人也逐渐少了。在城市的小区周围,偶尔会看见一些蹬着三轮车的“收荒”人聚在一起,原来的吆喝声已变为录音机里的持续播放。现在的孩子也不会去拾荒了,更多的是学习垃圾分类,如何合理有效地保护环境和不可再生的资源。
童年拾荒,属于一群农村孩子的记忆,是人生经历中不可或缺的精神财富。
黄宏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