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闻艾草香，又见粽叶长。临近端午，也逐渐开始有了“小扇引微凉，悠悠夏日长”的美妙意境，到了中年，端午、中秋、春节这几个传统节日，都让我思乡忆往。每逢节日，回乡看望父母双亲已成为固定的行程。是的，这样的日子，我很想念他们，不知不觉中已经年迈的双亲。
这些年，忙于各种琐碎的杂事，与父母双亲虽距离不远，但一年四季的相见，也仅限于日常的电话交流、微信视频的对话。去年端午节，安排好手头的事情，满怀“日斜吾事毕，一笑向杯盘”的愉悦，匆匆驱车往老家赶。回到乡下，刚刚停好车，母亲小步快跑地迎了出来，一边帮忙拿东西，一边不停地唠叨：“倔驴，又不晓得一大早跑哪里去了，不想活，莫磨我。”我与妻相视一笑，我们知道，骂的是父亲，这种“骂”，约莫已有半个世纪，但我似乎没有听见父亲生过气，面对母亲的“责骂”，父亲的坚毅隐忍，我极其佩服，羞愧不如。
进了家门，母亲径直去了厨房。我跟过去，看见母亲又在包粽子，我说：“妈，今年带了好多口味的粽子回来，你不要劳累了。再说，大家都不怎么吃了。”母亲没有抬头，应了一句：“你爸喜欢吃我包的粽子。”“爸爸刚做了胃切除的手术，医生也交代了，不能再吃不好消化的糯米食物。”听到我这么说，母亲停顿了一会，又补了一句，这么多年做习惯了，还是要做一点，过节要像个过节的样子。
上午10点，太阳当头，院子里传来父亲的咳嗽声。父亲挑了两大捆新鲜的艾叶回来，我赶紧迎上去，说：“爸，你才从医院出来，医生要你静养休息，你又这么折腾干嘛呢？”父亲一边忙活，一边对我说：“每年端午都要弄一些的，再说，你妈经常头晕，去年睡到今年的艾叶枕头也该换了。”我严肃地对父亲说：“现在蕲春的艾叶已经形成了蕲艾产业，买一个不比你这方便得多，好得多？父亲固执地说：“网上卖的质量不好，我做的才好。”我们父子俩正理论的时候，母亲从厨房里出来，看见满头大汗的父亲，一边拿起毛巾帮忙擦汗，一边不停地数落：“你这个倔驴，病还冇好又要逞能，是不是不想活了？”父亲依然忙自己的活，看都不看母亲一眼。
父亲讷言敏行，母亲简单粗暴，日子也过得幸福滋润。这些在当今社会，几乎是婚姻死穴的缺点，二老居然可以完美地融合半个世纪之久，历久弥坚。他们那一代人不懂什么是爱情，但是他们有爱家、爱彼此的传统。在这样的端午节，他们的眼里似乎都没有彼此，但我感觉，他们心里已经藏着彼此。
日落时分，母亲包好的粽子端上小圆桌，不让父亲吃。父亲躺在藤椅上闭目闻香。母亲则仔细清理那些即将做成枕头的艾草。父母的端午，祥和宁静。此刻，吾心安宁，不再漂泊。
不知今年端午节，父母双亲是不是还会演绎去年的桥段。
作者：白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