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中秋节恰巧又是教师节。我的思绪跟随着节日的脚步,伴随着秋风,散漫开来。许多久远的往事在脑海里依旧清晰,每逢想起,我的嘴角边总是荡漾着如歌的快乐。
在这当中,最让我难忘的是我的六叔。当年六叔所在的地质队解散后,他回到了老家,当起了代课老师。近水楼台先得月,他自然地成了我的启蒙老师。
六叔凭着小时候的文化功底,执起教鞭,算不上难事。在我的记忆里,村中的红白喜事,都是六叔亲笔起草和书写出来的。当那些旧诗、对联贴到了墙上的时候,我发现他的嘴边会自然地浮出笑意来。
六叔总是踏着朝霞,或踩着冰霜,在盘过来绕过去的乡间小道上,深一脚浅一脚地步向学校。路是山路,到了下雨的季节,风与雨不停地打到身上,往往成了“水兵”。他自己也想不到,这一干,就干了三四十年,从代课老师转为正式教师,直到退休。那些年,我总是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
那时,学校上课下课,都是由值周老师打钟。早上打预备铃的声音,可以穿越数座小山头。看六叔打钟是个享受:身子自然挺直,头部略为上抬,锤子轻轻扬起,一串接一串清脆的钟声,就传向了四面八方。每当听到钟声,学生都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向学校奔去。
作为人民教师,六叔习惯精心备课,喜欢用情景导入法引导学生进入角色阅读,感受文字之美、传统诗作之美。爱国热情、风景名胜、中外故事……他用响亮的声调,一扬一落的手势,打开了学生的心锁,传递知识的金钥匙。在六叔的鼓励下,我慢慢地爱上了文学,还不时有作品发表到学校的墙报上来。
六叔修改作文的时候,经常是在乡下的一个小斗室里。桌子就在窗口下,外边是田野,是河流,他通常在作文簿的外侧,写满点评。“功夫在文外。观察欠细致了些……角度老套了一点……”这是一针见血地点出不足;“不论是记叙文,还是写议论文,不求好句,只求好意。作文之妙,妙在意在言外,又在生活之中……”我那时对评语并不能一一吃透,多是一知半解,但这种朦朦胧胧的感觉,最能吸引人去探究它的妙处。六叔在作文簿上的圈圈点点,好似是红色的路标,指引我向前。我在学生时代开始在报上发表文学作品,显然与儿时的这段经历有关。这种点拨法,效果远比大量的训练要好,我开始耐心地观察生活,感受人生之美,在表词达意方面,也敢于跳出常人思维。
我如荷塘上的荷花,在六叔的指点和引导下,渐渐地探出了“尖尖角”。每逢佳节倍思亲,可惜的是,六叔已经在前些年离我们而去。
中秋节和教师的到来,让我再次想起儿时学习的情景,已经习惯了跟文字打交道的我,想起儿时上学的场景,想起课堂上的情形,心中对逝去的六叔就多了思念,他鼓励的声音,又一次次在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