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有剩下的猪肉,父亲就带回家来,然后吩咐母亲做一些好饭好菜,再叫上伯父来家里吃饭喝酒。他们兄弟俩一边喝酒,一边唠嗑,感觉日子很快乐。
如果说母爱如水,那么父爱如海.父亲的爱像大海一样大,有时波浪滚滚,惊心动魄,而每一点每一滴都值得我细细品味。
父亲从小对我“严”字当头、“学”字为先。也许父亲对我期望高,尽管我是家中独子,有两个妹妹、五个堂姐妹,但是从来没有享受过独子“安逸待遇”,给人感觉是父亲重女轻男。
我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父亲就买毛笔、墨水和字帖,让我每天临摹楷书,还规定每天要练写、临摹多少页,他晚上干活回来,不管多晚都要检查。1971年龙塘大坝建成,那时,才几岁的我有着很强的好奇心,跟村里一位大哥跑到几公里外的大坝去看、去玩。回来后,父亲严厉的教育我说,你胆子太大,小小年龄,就跟大哥跑到那么远的地方玩。我不服气,今天是礼拜天,你布置的写字、临摹超额完成了,才出去玩的。父亲看我顶嘴,拿起一根小竹竿就往我身上抽,还一边训斥:“嘴还硬!玩可以,但不能跑那么老远呀,大坝多危险啊。”果然,后来的事实证明,龙塘大坝及其附近出现了多例小孩玩水溺亡的事件。从那以后,我就不敢乱跑到比较远的地方玩耍,乖乖地待在家里,按照父亲的要求做作业、写日记、练毛笔字等。
到了四五年级,我写的字基本能让父亲满意了。那时,只要每逢村邻家有喜事,父亲都叫我帮他们把亲戚朋友送的红包一一登记在册。记忆中,每场婚礼都有几百个红包,我都是从第一天上午写到第二天下午。后来,父亲还叫我帮乡里乡亲写春联和婚联。
父亲不仅在学习上对我严厉,在家务上也是严格要求。从小学三年级开始,我就懂煮饭、喂猪、种菜,为父母、妹妹洗衣服,挑水、砌石灰有时也会去做。至今,我仍怀念那个贫穷、缺吃少穿的年代,家里的孩子从小就做各种农活、家务,虽然很累很苦,但大家很纯朴,也很快乐。
父亲热心公益事业,乐于助人。20世纪50年代,父亲在海南良种甘蔗云龙试验场当职工。那时候是生产队,每天队长一敲钟,社员就来到田地干活。从我记事起,父亲总是最先出工,很能干又勤快,每月工分都是最高之一,深受父老乡亲的爱戴。
考虑到我们村靠近水田,挖泥方便,而羊山地区盖房需要砖瓦,父亲就和乡亲们在头佑建了个砖瓦作坊,为方圆几十里的百姓提供砖瓦。难能可贵的是,村里人有事,都喜欢叫父亲去帮忙。父亲都是二话不说,放下手里的活就出门去了。
小时候,我跟父亲睡同一间房,有一位无儿无女的王爷爷病重了。他的干儿子王升讬在凌晨时来敲我家门,说他干爹病重了。父亲听到后,快速披上衣服,穿上鞋子,留下一句“你自己好好睡觉”便出门了。当晚,父亲和王升讬连夜把王爷爷送去了龙塘卫生院治疗。
改革开放后,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极大地调动了农民的积极性。然而,村里人多地少,很多乡邻纷纷外出务工经商,父亲也租了个摊位卖猪肉。父亲卖的猪肉既新鲜又不贵,所以常常很早就收摊了。父亲与伯父的关系特别好,每当有剩下的猪肉,父亲就带回家来,然后吩咐母亲做一些好饭好菜,再叫上伯父来家里吃饭喝酒。他们兄弟俩在一起很开心,一边喝酒,一边唠嗑,感觉日子很快乐。
父亲一生厚道、乐观又踏实。1981年春节后的一天,我陪父亲卖猪肉。看到一位阿叔向我们摊位走过来,父亲微笑着问他想买多少、喜欢哪块肉?随后,父亲按照阿叔的意愿,拿起刀,利索地砍切完,再称好,告知阿叔斤两和钱数。阿叔把钱递给父亲后,拿起肉转身就走了。父亲数了数钱,发现竟然多了1元钱。要知道,那时候的1元钱购买力可不小。父亲立即追赶上那位阿叔:“你多给了1元钱,要退给你。”阿叔说:“今天是我们村公期,我买了这么多猪肉,怎么会多给了钱呢?”父亲说:“就是多给了1元钱。”父亲和那位阿叔推来推去,最后坚决把那张1元钱塞入阿叔的裤袋里才返回摊位。
父亲后来还陆续带出了几个徒弟,教他们宰、切、剁、称、卖等手艺。尽管几十年过去了,父亲的徒弟、一位姓符的大哥遇见我时,还对父亲赞不绝口,说他善良、大方,总是为别人着想。
父亲已经走了,但我从没忘记他对我的严格要求和谆谆教诲,他的热心助人、诚实守信,一直在我的脑海中浮现。
父亲是我一生的榜样。在我参加工作后,我经常下基层,为贫困大学生铺设成才之路,为大学毕业生就业做出指导方向。
以上这些用以告慰我的父亲。
王恒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