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陪爱人散步,沿着小区主干道溜圈圈,说说笑笑,一圈又一圈。
走到小区东边那片开阔地的时候,前面是山,不高,天空像一块巨大的屏幕一样展现在眼前,你仿佛看到了“宇宙”,那种感觉会让你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站定下来,我仰起头看天空,明亮的天幕纯净无瑕,可见的一颗颗星星像璀璨的钻石,又像是深邃通道里的一盏盏路灯,它们发出温暖的光芒,给浩瀚宇宙增添了一份生命力。有白云一朵一朵飘浮在天空时,很容易就辨认出近和远的距离,眼力穿梭过没有云朵挡阻的地方,那儿就是无尽的远,或者是无限的高……
驻足在原地,爱人看我举头痴望天空,打趣地说:“你又在‘看宇宙’呀?”我嘴角一扬,说道:“是呀,是呀。”望着天空,我感叹地说:“你说咱们地球在宇宙中高速飞行,但我们为什么没有一点感觉呢?这宇宙到底是有多大!”
爱人也来了兴致,冲我笑着说:“这么感兴趣?看来我得买一本关于宇宙天体的书回来给你科普一下。”我回答:“好呀,好呀!”接着感慨地说:“我看过最满意的一句关于宇宙有多高多大的话是,‘你所能看到的,和你所能想象的距离就是宇宙的距离。’”
爱人说:“是呀,据说科学的尽头是哲学和玄学,你的认知或许正确,至少它解决了你对宇宙大小存有疑惑的问题。”
甫一记事,我对天空的想象就没有超过“孙悟空一个跟斗十万八千里”,那是何等的一种潇洒飘逸和超凡自在,这远远超出我跟父母去三四十里开外的外公家的“距离想象”。我们两条腿走路,先是沿着京广铁路从石湾站走到大桥湾站,之后走一段较长的“鸡公路”,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然后是一程爬山越岭,偶尔会遇到蛇,碰见奔跑的野兔,有时还会被村落里谁家的狗“汪汪汪”地吓着,站在山头这边看到山坳里的外公家,才知道这大半天、六七个小时的辛苦才算走完。跟父母走走停停,还时而耍赖要坐父亲肩膀的我,当时多么希望自己有孙猴子那样翻跟斗本领,“嗖”的一下子就可以到外公家。
上小学,年青的钟老师在课堂上给我们讲解王之涣《登鹳雀楼》:“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夕阳依着西山慢慢地沉没,滔滔黄河朝着东海汹涌奔流;若想把千里的风光景物看够,那就要登上更高的一层城楼。那时,钟老师给我们讲这首诗的中心思想,“表达了诗人积极进取的精神、高瞻远瞩的胸襟,也道出了要站得高才看得远的哲理。”实话实说,我除了想象黄河一定比村子里那条小冈(土话,小河流的意思,湘江上一条根本不起眼的小支流)要大很多,那楼一定比菩萨岭(村里最高山峰)还要高之外,对钟老师说的中心思想完全是半懂不懂。假如换到现在,我肯定会说这首诗气势磅礴,诗人登过高楼、看过黄河,直抒“缩万里于咫尺,使咫尺有万里之势”的心境,之所以这样说,毕竟我现在看过一点“世界”,胸中有那么一点世界观。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方知世界之大、宇宙之浩。参加中考,第一次去县城;高中入伍,第一次坐长途火车到武汉;因公出差去外国,第一次飞十三四个小时的洲际航线……老家以外的世界在我的脑海里渐渐漫展开来,长江、黄河、南海、太平洋,北京、香港、新加坡、北美洲,火车、飞机、高铁、飞艇……这些标志性地标和城市,以及先进的交通工具逐一在我的行走里梦想成真,城市之间的空间距离、人文之间的风俗习惯、山河湖海之间的辽阔壮美,这些统统尽收眼底。去的地方远了,走的地方多了,看的地方熟了,地球的样子从文字上就变得立体起来,也终于明白古人大智慧对于“宇宙”二字的解释:“四方上下曰宇,往古来今曰宙。”东、南、西、北、上、下六个方向为“宇”,代表着空间;过去、现在和将来表示“宙”,代表着时间。
羡慕现代科技的蓬勃发展,现代人对宇宙的理解已然不需要仅靠大脑去无尽想象,比如苏轼《赤壁赋》“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又比如王勃《滕王阁序》“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如今,现成的高倍太空望远镜,立体逼真的宇宙视频动画,地球是银河系里一颗围绕太阳运转的行星,它距离月球38万公里、距离太阳约1.5亿公里,火星上回望地球仅一个像素点而已,更何况我们如蚁一般的人……这些前沿科技无不超出你的想象,甚至颠覆你的认知。
宇宙浩瀚,人类渺小。地球诞生于多少亿年前,又会在多少亿年之后毁灭?银河系会在多少光年的地方与别的星系碰撞,未来的未来又会是怎么样?多少亿年,多少光年,新发现可装下几亿颗太阳的超大星球……光“亿”和“光年”这样的字眼就足以让我们普通人想到“脑壳爆炸”,这般“烧脑”的问题还是交给那些大科学家们去探索研究吧。
停下脚步,我和爱人说,太空如此遥远,亲身看到宇宙一丁丁点的可能都微乎其微;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苏轼的父亲苏洵有诗云:“纵目视天下,爱此宇宙宽。”我们一个个普通人呀,除了过好自己平凡的人生,就好好珍惜身边的一树一木,一花一草,一虫一鸟,特别是陪好身边人,享受宇宙的玄妙,享受生命旅程无限的美好吧。
爱人拉着我的手,乐呵呵地笑了起来。她指着天空说:你快看,你快看,那颗最亮的星星,在跟我们“打招呼”呢……
龙建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