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婆婆是一位普通的农村妇女,勤劳而善良。她个子不高,皮肤黝黑,眼神充满着慈祥。
婆婆生育了五个子女,四个媳妇中有三个是“外来”的。正如当年广东珠江台播出的电视剧《外来媳妇本地郎》里唱的一样:
“……老屋飞入些外来雁,鸡同鸭讲眼碌碌……南腔北调一锅粥,我诈傻扮懵够醒目,为求家和万事兴,哪怕乌龟头缩缩……”
这首歌生动幽默地诠释了“外来媳妇”和“本地郎”在一个大家庭里生活,其中的相互理解和支持,这其实也是我们家的生活写照。
我是一个从湖南沅江远嫁到广东阳春的女子,从湖区到山区的跨越,让我在语言和饮食方面有诸多的不习惯,婆婆因此对我照顾有加。
记得刚结婚那会,本地方言我根本听不懂,只能用普通话和他们沟通,婆婆就用她那“蹩脚”的普通话和我交流,每次都听得后辈们哈哈大笑。
她知道我爱吃辣的,特意在菜地里种了几棵辣椒,吃饭时一碟阳江豆豉炒辣椒圈就能让我胃口大开。知道我习惯吃米饭,婆婆在早上煲粥的时候就会特意煮点米饭给我吃。正是因为婆婆在生活中对我的关爱和照顾,我很快便融入这个大家庭中。
婆婆是个勤劳的人。除了稻谷和花生,婆婆还会种些沙姜、藿香、凉粉草等,尽量为家里增添一些收入;再种上一些番薯、玉米、木薯和各种豆类,让孩子们能吃上各种杂粮。婆婆一年四季都忙于田间劳作,不辞劳苦。每当我问她累不累时,生性乐观的她就会说:“不累,长命工,长命做。”
那时候,我经常追随着婆婆一起下田地,一起种下希望的种子,一起收获丰收的喜悦。婆婆很认真地教会我各种农活的技能。最记得农闲时和婆婆一起上山砍柴,我们带着砍刀、绳索,扛着长竹竿,沿着屋后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直达山顶。
屋后山上草木繁盛,成片松林在山风阵阵中,枝摇叶摆,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草丛中时不时飞出几只小鸟,惊惶失措地飞向树林深处,清脆的叫声在山谷中回荡……
婆婆选一处野草齐半人深的地方,右手挥动着柴刀快速地砍起来,不一会儿工夫,野草就齐刷刷地倒下一大片。她用毛巾擦着脸上豆大的汗珠说,砍下的野草挑回家晒上几天就成了可以烧的干柴。
我也学着婆婆的样子拿着刀砍起来,砍下的野草却参差不齐,婆婆看着我笨拙而着急的样子,笑着说:“不急,慢慢砍,砍得多自然就会了。”
突然间,锋利的芒叶在我的左手掌割了一道血口,婆婆见状立即用柴刀割下她的一片衣袖,拉过我的手帮我扎起来,边扎边心疼地责怪:“叫你小心点,慢慢来,你又不听!”我的手在她的手掌中感到了母亲的温暖……
下山时,婆婆又教会我用绳子把干柴绑成一捆一捆的,再用两头尖的竹竿两头挑起来。她让我挑小的,她自己却挑着满满的一大担柴。夕阳下,婆媳俩挑着柴一前一后走在回家的山路上,这个情景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每一次回想都倍感温馨和幸福。
就这样,我从什么都不会到各种农活无所不能,离不开婆婆的悉心教导,以至于后来分家了我也能独当一面,应付自如。
正当婆婆儿孙绕膝,生活幸福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噩耗打破了我们家的平静。
那年春天,婆婆由于连续头痛到医院检查,被查出了脑肿瘤,这一诊断结果犹如晴天霹雳,打得我们措手不及。由于病情严重,医生建议不能做手术,回家保守治疗。家人都忍着悲痛瞒着要强的婆婆,告诉她只是普通的头痛病,住几天院就好了。
出了院回到家里,婆婆顽强地开始了和病魔作斗争。我十分珍惜陪伴婆婆的每一天,婆婆的病时好时坏,精神好的时候我就陪着她聊聊天,帮她洗头、修剪头发,帮她按摩头部,减轻她的疼痛。正上幼儿园的儿子也经常过来陪奶奶,唱歌跳舞给她看,逗得婆婆开怀大笑。最怕的是婆婆病情发作,她说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咬着她的头,痛得在床上滚来滚去……看着她痛苦难受的样子,我们难过得就好像被万千支箭戳在心里!
后来婆婆病情越来越严重了,在当年的冬天含泪不舍地闭上了双眼,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她在生命最后弥留之际,拉着我的手艰难地说:“夫妻间要和睦,妯娌间要团结,教育好孩子们,要让他们多读点书……”
岁月如梭,光阴似箭,一转眼婆婆离开我们已有七年了,我一直都没有停止过对她的思念。婆婆的音容笑貌永远驻在我的脑海里,给予我的教诲和爱我永远铭记于心。
曹燕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