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不居,时节如流。从身着校服到走入社会,我在这当中跨过的光景,都绕不过那几年青葱岁月。
“诚信勤朴”,是我们中学的校训,不仅仅是高中求学三年环萦耳畔的深切教诲,还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学生,在初探未知世界时的精神寄托,那是笃信不疑的真理,是逐梦之路的领航。
二十多年过去,我可能忘了少年的样子,但我始终记得那些年的伏案苦读,教室窗外的喧闹和放肆招摇的晚风,那些零碎的脚步声里,总有梦想的影子。
我不再拥有那样的夏天,但也终究明白,这短短几个字,需要一生践行。
那年秋初,刚入学,第一课不在课堂。经过暑假,园内杂草丛生,当时要求新生自带工具除草,每个班级分配一块区域,让学生劳动是一种象征,让我们无论居于何处,都不能忘记从何而来。
班主任郑重其事,带着我们铲下第一锹土,说道,脚踏实地才能行稳致远,这便是“勤”。适时并不太懂“远”将何至,更无所谓“勤”有何用,只想躲过毒辣的太阳,早点将任务完成,铲下来的杂草顺手扔在花圃根丛之中,远看并不扎眼,即便被发现也能有所说辞,这些草腐化后还能作为养料滋养大地。
我跟同桌一组,省过运草程序,进度远超他人,班主任巡过一遍大为赞赏,但转身就把我们叫去,沿着一路洒下的碎草叶,看到了我们倾倒杂草的花圃。我急于解释,认为这么做并无大碍,甚至一举多得。班主任默默将杂草拢到一起,找了个畚箕一点一点运走,后来才发现也只有我们这么偷懒。
杂草用处早有安排,割下来的草被运到一处,晒干后可以作为牲畜储备饲料或者生活柴火。相较之下,我这寄托于自然循环的长远之计倒是显得有些自作聪明。本以为会有一番斥责,但班务会上,班主任还是将我们表扬一番,说我们干活肯动脑子积极性高,我跟同桌全程没再抬起头。
后来问过班主任,他也坦诚,在指出问题后,我跟同桌依然是干得最利索的,当时的表扬并不是毫无原则的迁就。但班主任沉吟一会——我一直记得他思忖时的习惯性动作,一只手半捏着拳头摩挲后背,接着说,有时候走路是有捷径,但只能图一时方便,如果梦想也有捷径,这条路的名字一定叫坚持,这就是“信”。
“勤”与“信”,便是我入学接触到的第一课。校训教化,并不在一字一句的机械复述与生硬背记当中,而是在这生活的点滴沁透,这个细节时隔久远依然未忘,也许从那时开始,人生与学业的课堂就已经并行展开,立业与做人,终究是不可分割的命题。
日历一张张撕去,今日一个个远去,时间像一只看不见的手,拎着我们在岁月的隧道里穿梭。曾经以为半生遥远,却发现18岁是很久之前的事,时光很不经用,到如今,生活不是为了赶路,而是为了感受路。中学三年,就是往后人生的一个渡口,挣扎三年苦读上岸,在江河平流之间有了一叶扁舟,慢慢行远至今,走过了“远”,才蓦然想起那些零散在青葱岁月的教诲,不再掷地有声,却依然生生不息。
年华转瞬,唯有青春不曾辜负。再回母校,岁月老了,听故事的少年,成了讲故事的中年,再过十年,或许讲故事的中年,成了故事里的画面。但值得珍惜的,永远是自己勇毅前行的一腔热血,那是少年时代延续至今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