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早上去湿地公园跑步,是我的习惯,我喜欢呼吸那里清新的空气,那里还有宽阔而清澈的湖水以及植物的绿意,养眼又养心。那天,我去晚了一个小时,却意外收获了一场惊喜,那就是青草浓郁的清香。
因为夏天阳光和雨水都很充足,公园的一大片草地生长繁盛,每次经过那些有半人高的草地,看到青翠欲滴的草叶,我都会忍不住停下脚步,真想啃上两口,尝尝青草的味道。我蹲下来观察草叶尖上晶莹的露珠,以及草叶面上密布的绒毛,露珠让我想到眼睛,绒毛和我们身上的汗毛一样。或许,草木本有心,它们和我们一样在日出日落间默默过完自己的一生。
那天跑完已是九点,我听到草地那边传来隆隆的机器声。走近了才发现是有人在用割草机修剪草地,只见穿着橘黄色工作服的工作人员戴着草帽和口罩,肩上搭着一条毛巾,手中的割草机被他推着向前走,面前的青草应声倒下。有几只白鹭跟在工作人员身后,不时地低头啄食。我停下了脚步,这一次是因为我闻到了熟悉的气息,是存在我的心底深处的一抹回忆,那就是浓浓的青草的香气。
上世纪八十年代,家中种三季水稻。早稻收割的时候,叶子都是绿色的,不像中稻要等茎叶全黄了再收割。那时我常常跟着爸妈去割早稻。在那割倒了早稻的田间,久久弥漫着稻草的香味,让人的脑中无比清明,仿佛世界本来应该是这种味道的。在稻草的清香中,手中握着沉沉的稻草,赤脚走在田里的软泥中,看到爸爸妈妈弯腰挥镰的背影,偶尔抬头看看天上匆匆赶路的白云朵朵,感觉生活是那么的美好。至少青黄接上了,不用担心向别人家借谷借米了。这样的情景离我很远了,应该有近三十年了吧?我已好久没有在田地里赤脚行走了,我已好久没有嗅到这青草醉人的香气了。今天在这城市的公园里,我竟然有缘与这久违的气息不期而遇,是上天特意安排来补偿我不能常常回家的缺憾吗?
我放慢了脚步,轻轻地踩过散落一地细细的草叶,瞬间想起“风暖人间草木香,绿荫如盖夏意浓”。
我就像穿行在岁月河流中的一艘小船,远离了故土,远离了亲人,在生活的海洋中孤独地漂泊。这一地的草叶,这弥散在空气中的熟悉的气息,让我一下子忆起了一串串珍贵的往事,心中莫名感动。
漫漫人生路,有此一瞬的感动亦足矣。有许多事物,总是在不经意间触动我们的心灵,带给我们感动。我不得不感谢上苍的恩赐,感谢它赐予我与这些久别的青草的气息重逢的机会。草木有情,不会因被收割而气馁,一场雨后更葳蕤。这一阵草香告诉我,人心中也饱含着心香,不经历一些磨难,便闻不到。
谢先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