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游重庆,朋友向我推荐一个目的地——交通茶馆,我半信半疑,一个茶馆有什么值得去游的?
在重庆的黄桷坪正街,经过路人的指点,我终于找到了门上方黑底金字的牌匾写着的“交通茶馆”。
茶馆的门面宽不到两米,进去后又是一条用水泥铺设的下行通道,宽也不到两米,由于年代久远,水泥通道被踩踏出乌黑发亮,两边的墙上被人用五彩的油料涂满了各种图案,令人眼花缭乱。
哦,我记起了,外面可是涂鸦一条街。
小道的尽头开了一个小门,门的上头用红色的油漆写着“陈安健交通茶馆欢迎您”几个大字。
进了门,里面可是大有天地,红砖砌成的柱子支撑着金塔般的屋顶,两头有三角形的采光口,房梁参差不齐,灰黑的砖瓦和斑驳的墙体透露出独特的年代感。大白天灯泡仍旧开着,十来个咿咿呀呀的吊扇让人回到了20世纪80年代。地上摆着三排木制的八仙桌和长板凳,相互挤着,每张桌子上面都摆放着红色的塑料暖水瓶。
茶馆里座无虚席,有在品茶的、打牌的、聊天的、玩手机的……服务员来回穿梭给客人添水,送瓜子零食,收拾垃圾,忙得不亦乐乎。
一位客人刚刚走,我忙着坐了下来,服务员很快就端上来了一杯刚泡的茶和一盘瓜子。
我身后的角落有两位留着地中海发型的老者在小声的交谈着什么,头上的横梁上挂着个鸟笼,笼中的小鸟头在不断的抖动,眼睛东张西望,不时叫尖了几声,这小鸟应该是习惯了这里的环境,已不再感到好奇。
老头身后的地图已经被岁月熏得发黄,部分墙体已脱落,露出了红砖的本色,而还没脱落的部分又被人用黑色的笔乱涂着。左边有几个老街坊神情认真的打着牌,身边放着菜篮子,还有一位站着围观,他们应该是趁时间还早来这里玩一下,然后还要买菜、做饭……对面有一对母女在认真的端详着手机,从两个人夸张的表情上,一定是一件喜事令他们笑逐颜开。
右边的柱子上挂了一牌子,上面写着“陈安健专座”几个字。这间茶馆听说原本是黄桷坪交通运输有限公司的食堂,2005年四川美术学院油画系教授陈安健承包了茶馆,保留了上世纪的风貌和重庆传统老茶馆的特色。
在茶馆的另一头,同一张八仙桌的三位中年男子在默默的玩起了手机,神态自若,相互间没有言语,是那种我离你最近,但又是最远的那种,外面那堵墙被人用颜料涂上鲜艳的图案;还有不少一人一桌一个杯子在呆坐的男女,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或者什么也不想。
也有拖着行李箱进来拍拍照打个卡又匆匆离去的外地人……
我一个人独占一张桌子,一个暖水瓶,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找谁说,我只是静静的看着这里的人们。
老舍先生曾说:“茶馆就是一个小社会。”自古以来,重庆城便有“城门多,寺庙乡,茶馆多”之说。在这里,看到的不仅是当地人喝茶的生活方式,更多的是在精神层面的一种追求。
这里的茶水清香可口,每一口都仿佛能品出历史的味道,而茶馆内的氛围也让人倍感亲切,仿佛回到了那个悠闲自在的年代。“交通茶馆”在繁华中给人留下一片静地,他记载着一段已逝的时光,是当年生活的一个留存,是回不来的曾经,能让一个外地人切身感受到那个年代重庆人的一种生活。
“知过去者,明未来。”这段生活记忆有着承前启后的意义,如圣雄甘地所言:“活在当下,思考过去,准备未来。”
走出茶馆那窄小的门洞,穿过那杂乱的通道,在我面前的是一个现代化充满活力的大都会,仿若隔世。
远去的茶馆,在用它的点点滴滴撩起人们对当年的怀想;那种远去的生活印记能让人在纷繁陆离的时代保留纯粹的初心,让心灵得到放松和滋养,品味到生活的美好和岁月的温柔。
黎振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