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田埂,浅浅的田埂,在清晨,在晴朗的黄昏或雨天。
穿过田埂,抑或在夜晚,绒荫或梦幻掩映的夜晚。多少相伴的稼穑守护着这块圣地,这方乐园。
露水偶尔滴落,虫鸣丝丝牵引,自麦穗间溢出,静谧温馨似水。
于此种浓郁的氛围里,你穿过田埂。多少氤氲的心事如雾散开,那些闪亮的良善自茎秆升上了高空,一夜间又落下多少稗谷、美丽的叹息和惨淡的目光,连同那些失意或无奈,烦闷或喧嚣。你穿过田埂,溢着清芬的草坪,将心酸骄傲蜕去,将记忆幻想留下,也许有鹰爪,也许有闪电,陪伴着你,都悄无声息掠过这低沉的阡陌。
那可是梦中呵?油菜,生机勃勃金光灿灿的油菜,映照春天与云朵,五十五匹白马已呼啸而过。而远方,那铃铛摇响,影子晃动的远方,你渴望的黄金谷物还远未成熟,只有那首苦难的诗歌,仍在你的身后,告诉你尊严、速度、方向和在此之上的思想。
你要穿过那田埂,你知道,在那片辽阔的野地上,有一条河从容流过。
也许河流就是河流,汲水的妇女赤足来到苕溪边,她们放下头顶的水罐,在衣衫花影的晃动中,汲满了爱情。
为一颗小小桑葚追踪的孩子,你几番跌撞来到这里,身子由青色转向了紫红。拨动竖琴的乡愁,已不再是你逃避的寓所,一张门票,一个借口或用之不尽的财富。
苕溪东流。水!水!你奔忙了一生,就是为了更好地接近水,投入水,把名字写在水上。你知道,穿过田埂,爬过山冈,前面就是大江大河。
为了那束倔强的火焰,那座宫殿,那个让你九死不悔的亘古诺言,此刻,你正这样独自穿过田埂。
爬越那座山冈。你看到了大江大河黎明中的奔涌,听到了那滚动岩浆咆哮的大海之音。
徐惠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