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会陷入一种回忆。那些老家的草木，仿佛刹那间有了灵性，从静态的水墨画中跳出来，以参悟者的姿态巡视我的脑海。
家乡家家户户房前屋后种很多果树，可是我始终忘不了的还是山坡上的那些酸枣树。“没有花香，没有树高……”它细细的杆，树枝上长满了刺，叶子挤挤挨挨地纠缠在一起，七扭八歪的模样，但并不影响它秋天结出红灿灿的果实。
后来进了城，每天面对高楼大厦，也见过许多奇花异草，远离了山坡上的酸枣树，可是酸枣树依然出现在梦里。我前天骑车行走在东方山附近村庄的小路上，发现有家院子里栽有两棵粗壮的酸枣树，亲密地长在一起。嗅着空气中的果香味，我的脑海里竟然冒出家乡的酸枣树来。
记得那年暑假，天气并不是很炎热。村里的同伴邀约我一起去山林捕蝉、捉小鸟。我们无意间遇到了那些酸枣树。
当我们走累了走渴了，最开心的事就是和小伙伴们一起采摘野果子，其中就有我们喜欢的酸枣，摘了果子坐在草坪上，大家你一口我一口地吃起来，香甜香甜的。山上的中药材很多，听老辈人说有的野果是一味中药。而酸枣有养心安神、补肝明目、宁心敛汗的功效，主治虚烦不眠、惊悸等症状。
酸枣树生命力强。一场初夏的大雨过后，蜗牛和地皮菜都会出现在山坡上。这时，酸枣树同样接受了天恩地赐、雨露滋养，原本娇嫩的叶子，颜色就一层一层地慢慢加深、渐渐浓密，接着就开出米粒儿一样的小小的黄色的花，等风来传播，等蜜蜂来采蜜。直到盛夏，结出一颗颗椭圆的果子，酸枣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枝条上挂满了绿油油的酸枣，令人垂涎欲滴。小时候，我们经常都会去探望它，耐心地等着它由葱绿色一点点变浅绿色再变淡黄色，再从顶端一圈圈变红，不待它完全变红，我们就会迫不及待地摘了扔在嘴里，酸酸甜甜的，那酸味儿立即弥漫整个口腔甚至一直延伸到胃里。酸枣比大枣小很多，哪怕熟得再透，皮儿下肉少。
前两天，从店里回来虽然很晚，我没有神经衰弱症状，还在想念小时候吃酸枣儿那些事。此刻，只好用望梅止渴的方式来安慰自己。透过玻璃窗看过去，窗外那棵酸枣树仿佛静静地看着我。我似乎听到了它们在低语。它们在讲述着关于成长、关于梦想、关于坚持的故事。它们用自己顽强的生命力告诉我们，无论环境多么恶劣，只要心中有梦想，只要坚持不懈，就一定能够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芒。
现在每次回老家，村里几乎都是年迈的老人居住，在家的年轻人少了，小孩子也都因为上学迁到了城里，漫山遍野树木苍翠，找到那些酸枣树实属不容易。然而，只要我回到村里，便要到屋后山坡上走一走，看看酸枣花，看看酸枣果，有时还会摘一包果子，回来泡酒，或者珍藏在衣袋里，留住乡愁，留住年少的记忆，也许这就是一种怀旧的情怀吧！回忆是一条倒流的河，每个人都在河滩里寻找路径，而路就在石头堆和荆棘丛中。我们普通人的一生多像那酸枣树，默默生长，在山坡上和伙伴儿一起疯长。
人只有到了一定年纪才会懂得，成熟的不是岁月，而是“经历”。现如今，我们在城市里为了生计奔波打拼，走过一条坎坷曲折的路，就像那顽强的酸枣树，哪怕成熟的果子模样不好看，味道比不上金丝枣的甘甜，但毕竟都是自己成长的结果。要知道，人生没有绝对的安稳，携一颗从容淡泊的心，淡看明月清风，静看花开花落。
作者：马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