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问我,一颗心要安在哪里,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他说,达浒。夏天尤其是!
达浒是浏阳的一座古镇,离长沙市将近两个小时的路程,大围山北麓。浏阳河的源头支流之一大溪河自东向西,流经古镇。据当地人说,之前,为了解决两岸来往阻隔,百姓用木板树桩在河道上搭建了一座桥。雨天河水上涨,桥板浮在水上,称之为踏水桥,地名也称之为踏水。后来,有人觉得这样的地名难登大雅,改为达浒,达者,兴旺发达,浒的本义就是水边。后来被改为一座石拱桥。
当年被洪水毁掉的老桥,靠河东的一只桥墩依然倒在水里,成了断桥,老桥虽然已经废弃,但却被巧妙地改造成了观景平台,成为河流中的一个景观。达浒人守着这份被岁月浸染的古老,迷恋那桥下青石缝里长出的青苔,桥上曾经来来往往的热闹,和晾晒在桥上两侧一簸箕一簸箕的红辣椒、长豆角、茄子等。在桥上驻足,极目远眺,水光潋滟,山色空蒙,别有一番情趣。最具画面感的还是,断桥与新桥近在咫尺,守望脚下的一江流向浏阳河的溪水。断桥见证历史,新桥托起明天的希望。新与旧的并存,诠释了一位作家说过的一句话,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罗霄山脉下的达浒镇,山峦叠嶂、流水潺潺,筑于水边的一排排吊脚楼,形成了一幅山水甲天下的美丽画卷。大溪水宽大大气,水极清冽,明镜一样,河里石子历历可数,螃蟹在桥墩的石缝里爬着,鱼在水中怡然游弋。
暑气最热的一天,长沙骄阳似火,酷暑难耐,而古镇达浒却是凉风习习,天蓝云白,洗过一样的白,一切都那么清新而明亮。大溪水两岸草木繁茂,虫声如歌。一些游客索性把双脚浸泡在水里,感受着大溪水给他们带来的凉爽与舒适,久久不愿离去,几条鱼儿在他们的脚板底下穿来穿去,权当做了一次免费的脚底按摩。
古街嘈杂之中,又带着一种古老的宁静。穿行其间,仿佛自己也成了古街居民的一员。古街的闲适,古街的从容,古街的风轻云淡构成了一幅慵懒的画。古朴宁静的小镇,夜晚凉风习习,邻居几个围坐在一起,夸党的政策好,夸达浒的青山绿水;聊出去旅游的见闻,又无不骄傲地说起在长沙城里遍地开花的浏阳蒸菜……
最美不过夕阳红。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夕阳,血红血红,大片大片地落下来,染红了大溪河两岸丰茂的绿草绿树、吊脚楼、古镇上的白墙黛瓦。有个老翁在岸边垂钓,水中有几个人在游泳,几个小孩打捞着河里的小鱼小虾,女人们在河边洗衣浆衫,水面荡漾开来一层层涟漪:夕阳下,大溪河上一幅灵动、和谐的画面。断桥三个桥墩被夕阳抹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在镜头下显得格外妖娆迷人,水中的倒影恍恍惚惚,给河水留下了一种朦胧之美。河道蜿蜒曲折向前,真是“转过山重水复,度尽柳暗花明。借河水滋养情怀,洗濯人生”。
我坐在河边的一张石櫈上,安静地看着水面上,心从来没有这么单纯和清澈,昨天的狂躁不安一扫而空。在达浒大溪河看水,心就自然静了。有人说,人生如鱼,人生不过是一个冷暖自知自觉的过程,对每一个自己来说,任何人都是“局外人”。说得多好啊!夜让心静下来,静到能听见远处大围山轻微的呼吸,静到能听见古老的小镇千年激荡的回声。
说话之间,我们忽然发现,天上出现万道霞光,像某种珍宝放出耀眼的光辉;我们屏住呼吸,举起手机一次一次拍了下来。这样的相遇,仿佛打开了我们封闭已久的世界,令我们为之心驰神往。此刻此景仿佛在告诉我们,达浒之美,乃上天之作。
芭蕉舒卷,竹影摇曳,夏蝉吟唱,蛙声鼓鸣。一桌丰盛的浏阳蒸菜,一瓶珍藏多年的浏阳河小曲酒,一首动听的《浏阳河》歌曲——似醉非醉,似说非说。莫道人间苦,苦尽甘会来。罢了罢了,几个拥抱,几个趔趄,夜色中我们挥挥手,各自枕着流过河边民宿的大溪水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