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待到满地金黄,我才意识到秋天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来了。一束清风吹过,嫩黄的桂花好似从一夏好眠中缓缓醒来,慵懒且舒展地随着风,或摇曳生姿,或热情地拥抱大地。然后用柔软的身躯在大地蔓延又蔓延。
在久远的记忆里,外婆家有一棵桂花树。每到秋风起,老远就能闻到桂花的香气。我最喜欢桂花,不仅因为它颜色嫩黄,带在头上能成为村里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更是因为和外婆采撷桂花的心情,是那么轻松愉悦。
外婆和我各挎一个竹篮,小心翼翼地教我用手指轻轻摘取花瓣,这样花瓣才能完整好看。我们的进度十分缓慢,我不由得用最大力摇晃桂花树,不一会儿我就沉浸在金黄的花海里了。外婆走过来,无奈地点了点我的额头说道:“可不能这么没有耐心,这样是会损伤花蕊的。”我似懂非懂地点着头,跟在外婆身后折枝、摘花,由外向内、由下向上采摘。外婆一早在树底下铺上了塑料薄膜,待桂花落下,已成一片美丽的花海。
外婆采摘的桂花格外干净,盛满一篮金黄,令人触目生凉。更妙的是,外婆有一双巧手,她把桂花去梗,洗净后和糯米丸子泡在一起,再加入自制的红糖和红薯淀粉水,焖上整整一晚,第二日便成了糯米桂花粥。我闻着味道寻去,芳香四溢。那柔柔的金黄混着红薯粉,奇妙的滋味在舌尖绽放,我忍不住吃了两大碗。外婆欣慰地看着我道:“喜欢就好,喜欢外婆再给你做。”
外婆不仅手巧,心思也巧。她找了两件不穿的旧衣服剪成大小相同的模样,在一盏小灯下带着老花镜、佝偻着背良久,又抽了两根色彩鲜艳的鞋带做抽绳。那头,外婆在竹篮晾晒的桂花也已成了桂花干。外婆轻轻地握了一手桂花干塞进香囊,放在我的身边,给我安神又静心。很多不舒心的时候,都是外婆的桂花香囊陪着我,让我好似又回到了那无忧无虑的童年。外婆的香囊虽然简陋,但却充满了她对我独一无二的爱。
外婆的桂花炒蛋更是一绝。嫩黄与嫩黄交相辉映,两股不一样的味道融合在一起。再洒上些许外婆自己酿制的黑芝麻,别提多美味了。夕阳下,我和外婆依偎在一起,身影被拉得老长,一副母慈子孝的模样。
很多个秋天,我都望着桂花低垂,形容温顺,它远离城市喧嚣,却又在这世间留下独特的清香。纵使没有吸引人的红绿之色,它仍旧是这世间的第一流。
“不辞散落人间去,四时香馥嫌凡俗。”如今,又到秋风起,金黄的桂花也如期而至,为这个秋天增添了一抹不一样的风采。我学外婆的样子做桂花香包、熬糯米桂花粥,品尝桂花炒蛋,可我总觉得差点味道。
秋风吹过,北风有信,金桂有期。此刻,我格外地盼望那一抹融入岁月的盈盈橙意,来慰藉我的思乡之情。
赵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