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屋内角落挂着一把老式杆秤，秤杆上银光闪闪的秤星已微微发黑，两头金黄色包头上布满斑斑白点，黝黑沉重的秤砣锈迹斑斑，就连乌黑油亮的提绳也在岁月中慢慢腐朽。过去，母亲一直使用这杆秤称重东西，后来年岁大了，这杆秤就闲置了，一直挂在屋内的角落处。
我的母亲是个农民，没有上过学，不认字却识秤。别看秤花又细又密，但母亲却识得特别准，从不差毫厘。从我记事起，这杆秤就陪着母亲赶集上市、走街串巷，称萝卜白菜等各种蔬菜。每次有人买菜，等人家挑选好，母亲就一手提着系在秤杆上的麻绳，一手不停地拨动秤砣。为确保足斤足两，每次都是秤杆翘得高高时，母亲就捏着砣绳让顾客看秤花位置了。
有一次，母亲去集市卖豆角，突然一位大妈怒气冲冲地找到母亲嚷嚷道：“你这卖菜的，看着人挺实诚的，怎么还用黑心秤？”
“老嫂子，您是说折秤了吗？要不咱们再称称看！”听了大妈的话，母亲没有过多解释。
“刚才你秤上显示3斤2两，我回家一称，却不到3斤，你这不明摆着坑人吗？”
母亲不慌不忙拿起杆秤，把大妈手中豆角一称，结果3.2斤丝毫不差，而且秤杆头还是翘得高高的。
“你这秤不准，肯定动了手脚！”大妈不死心，非说母亲杆秤有问题不可。
“老嫂子，你要不相信我的秤，可以去找别人的秤称一下！”
“称就称，谁怕？称出缺斤短两来，有你好看！”大妈气急败坏地吼道。
母亲从旁边摊位上找来一把杆秤，一称同样是3.2斤，秤杆始终向上翘。
“我卖菜已经十几年了，都是自产自销，从没有昧着良心折过秤，估计是你家杆秤出了问题吧？”母亲态度和蔼，但语气铿锵有力。
这时，旁边看热闹人也开始议论纷纷，大家都说母亲做生意实诚，从没有缺斤短两过。大妈听了，脸一红，那恶狠狠的态度不见了，嘴里直说：“可能我家杆秤出问题了，不好意思啊！”说完转身就要走，母亲见状，从摊子上拿起一把豆角，硬塞到她手中说道：“老嫂子，都是自家种的，也值不了几个钱，您拿着回家吃吧！”
从那以后，母亲声名鹊起，大家都知道她做人实诚，秤杆里更实诚。
年复一年，一桩桩交易就在秤砣与秤盘的此起彼伏间完成。随着岁月流逝，母亲的青丝变白发。母亲老了，就不再种菜卖菜，可她对那杆秤却始终怀有深厚感情，时常会驻足停留，细细打量这杆秤，眼神里满是留恋和怀念。
有一次，我对母亲说：“现在都用方便快捷的电子秤了，谁还使用杆秤？”
“孩子，杆秤是公平公正的象征，也是天地良心的标尺，它一头挑起人间生计，一头挑起天地良心，这秤尾的起伏，就是人心的起伏。娘卖菜时就是以杆秤为标尺，凭良心称秤，从不赚昧心钱，你也要向杆秤学习，做一个正直无私的人。”
听了母亲的话，我突然觉得满头银发的母亲，就像这杆老秤，实实在在做事，坦坦荡荡做人，永远值得我学习。
作者：许海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