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回走时,他突然刹住了车。
身后是刚离开的铜官古镇,右手边是滔滔北去的湘江。他说,一只鸟。我的车好像碰到了它。我心里犯着嘀咕,不就是一只鸟吗?这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但我还是好奇地下了车。
很快,我从河岸的草地上发现了那只鸟。我走近它,它居然不飞走,难道它真受了伤?薄薄的阳光这时出来,地上弥漫着青草的味道。这时他也来到我的身边,只见他弯下腰去,把小鸟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像捧着一个宝贝。一只多么漂亮的小鸟,长长的嘴,洁净的羽毛,腹部红黑相间,稚嫩的眼神圆溜溜地打量着四周和眼前的我们,让人不由得心生几分怜爱。他反复检查了几遍鸟的身体后说,幸亏没有受伤,可能是被路过的车震昏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说完露出了他那经典式的微笑。我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放到地上的小鸟似乎走不了几步,滞留在草地上东张西望。就在这时,一个中年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三步并作两步抓住那只鸟,转身就跑。结果没跑上几步,与他撞了个满怀。你想干什么!他虎着脸,怒火中烧。中年男子顿时吓得扔下鸟,撒腿就跑。我哈哈一笑说,强哥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他嘿嘿一笑,摸了摸他那标志性的光头。
我和他已是多年的老友,也可以说是忘年交。吟风诵月也好,谈论家常也罢,都能真心相对,毫无隔阂。他的专业是摄像,通晓摄影。在某电视台从业。长相轮廓分明,光头,如果把一脸胡须留着,见者三分怕,我常调侃他,和你外出游玩,你给我既当司机又当保镖,我赚大了!他总是哈哈大笑,爽朗至极。我们俩一有空闲时间就跋山涉水去远行,摄影、拍照。他是我的御用模特,我经常在朋友圈发他的偷拍照,他从未说半个不字。性格极好,很少见到他生气的时候,而且粗中有细,做事周全,按规矩办事。和什么人都能聊得来,朋友们十分喜欢跟他一起玩耍,能操一口纯正的普通话。
只见他再一次把鸟捧在手心,左看右瞧。阳光下,他和小鸟在我的镜头里自带光芒,俨然是一对刚结识的好朋友。说来也怪,小鸟依人,不扑腾,不啁啾。我开始重新审视眼前的这个大男人。两个小时前,我们在古镇遇到了一个创业的年轻人,我们交谈甚欢,相见恨晚,后来在他公司的厂房里,他给我们说起创业的艰辛历程。他们三个股东,一个是青岛的,一个是广东的,一个是武汉的,不约而同飞到铜官古镇一起做起了窑烧。临走时,他们给我们俩送了一把喝茶的鸟壶,竟与今天的“鸟遇”不谋而合。真是心有灵犀!
我说你难道要把它带回去养着不成。他郑重其事地说,翅膀属于天空,鸟是人类的朋友,青山绿水之间是它们的归宿。说完,他把小鸟轻轻地放在草地上,小鸟回过头来叫了几声,像是感谢,然后拖着长长的尾巴,一蹦一跳,一蹦一跳,张开翅膀,消失在河边的一片沼泽地里。他一直目送着,直到我喊了一声他才转身离开。
我这朋友有人叫他邸哥,有人叫他官哥,我叫他光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