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天空像开了眼一样,乌云纷纷溃退,天空渐渐明亮起来了。小河边一高一矮、一大一小,戴着斗笠,挽着裤腿,高的穿着背心,手中提着渔网,矮的手中扛着小抄网,提着木桶,正在河边缓缓移动,这是我的父亲和我。
雨后是捕鱼的好时机,青葱的秧苗泛着油光,空气中有泥土的清香,偶尔还有点点蛙鸣。农田的水满了,正叮咚叮咚地流过渠坝,流到小河,欢快的歌声翻动着河水,把河水搅浑了,但并不妨碍我们识别鱼所在的位置。鱼儿咕噜咕噜浮在水面上呼吸新鲜空气,有时候还可以看到青灰色的鱼头呢。
我兴奋地握着小抄网,只要看到哪里有鱼儿,对着它的头部就戳下去,还没等到网接触到水,鱼儿就无影无踪了,提上来的总是沾着水的空网。父亲只是笑呵呵的,也从不指责我。还不到一会儿,我就百无聊赖地开始用小抄网戳戳小青蛙,还有路边的小草……
常常,我和父亲逆流而上,走走停停,稍远处是水草,突然父亲向我示意了一下,我立刻明白了。只见近处有十几个青灰色的小鱼头悠闲地浮在水面上,嘴巴正一张一合,逆着水往上游行进。父亲也不急,慢慢开始理网,只见父亲左手掌绕着渔网的上半部分,左手的大拇指反勾住网的角子,右手一点一点地收拢着剩下的部分,似乎是用两手撑开衣服的下摆,站好后轻轻抖一抖渔网,网角子发出轻微的碰撞声。此时的我静静地跟在父亲的身后,不敢弄出一点声响,生怕吓跑即将入网的鱼。
父亲先向左侧身轻轻甩起渔网,网角子也轻轻摆动,肘一弯曲,红黑胳膊上的肌肉如拳头一样鼓起,泛着油光。接着,父亲身体快速向右旋转,网角子划了一个漂亮的弧形,网向前撒开,手中的网绳也随着渔网滑向远处,圆盘一样的网“哗”的一声罩在河面上。水花四溅,网外的鱼儿四处逃窜,网内的鱼儿拼着命儿直向上蹿。
“快点!爸爸,鱼会跑掉的!”站在岸上的我急得直跺脚。
“不急不急,鱼入网了它也着急呢,肯定会到处乱窜,越窜网卡得越紧,鱼儿就更不容易脱身了!越是收网的时候,越不要着急哦!”父亲这样说,可年少的我怎么懂得这些,恨不能跳到河里用手兜住网中的鱼。
父亲不疾不徐,左手紧紧拽住绳子,每收一段网,就用右手在渔网上轻轻敲击一下,他说那是为了抖掉多余的水分,让网更轻盈一些,也是提醒还没有钻网眼的鱼儿赶紧地钻进去。网收上来了,放在堤岸上,网角子自然闭合,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哇!有十几条哦!
足足装满了一桶鱼!我蹲下来,正兴致十足地数着鱼呢,父亲俯下身子,拿出一条最大的鱼,把其他的鱼儿一股脑儿地倒进河里。重新获得自由的鱼儿瞬间不见踪影了,我抬头张大了嘴巴看了看父亲,低声嘟噜着,父亲拍拍我的肩膀说:“有吃就够了,别贪!有捕鱼的乐趣也够了,不是吗?”
我喜欢看父亲撒网,看他手臂上隆起的肌肉,看他戴斗笠的朴实,看他一转身就可以撒开一张神奇的网,网出满满的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