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黄的东西,在书橱里,是一张一张的纸页;在记忆中,是一截一截的时光。我喜欢在岁月里泛黄的东西,它经历了时光的浸润,给人以温静柔和的感觉,有亲切感,也有些许的隔膜。
泛黄的东西有距离感,这段模糊的距离,是让人分外迷恋的。这段距离有多远呢?是一张纸页的距离,还是一截时光的距离?好像说不清,可又是切实存在的,譬如朋友的那间书吧。
几年前,朋友利用自己的藏书,在学校附近开了一家书吧,取名叫“淘书吧”,很有意味的名字。有了淘书吧,一帮文友就有了聚会之所。经常有一些文友相约去聚聚,大家坐在一起,谈谈喜欢的作品,讲讲写作的体会,氛围很融洽。有约去聚,当然好,有争论,有欢喜。有时候没有约好,贸然前往,也会遇上一二同好之人,这就有了偶遇的乐趣。小城不大,爱读爱写的人本不多,平时各自忙着,能在书吧里遇见,也是幸事,话题就聊得开。
大概是生性慵懒的缘故,我去淘书吧的次数并不多。前几日,听说书吧难以为继,要转手了,我的心里竟有了一些慌慌的不舍。在都市的一隅,有一处书吧,即使不常去,心里也是安静安稳的,我已经习惯了偶尔去书吧里坐坐。有几次,路过书吧,见门关着,我竟一个人在书吧的门前,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趟。书吧关了,我的心里是会有一些失落的。
想着在书吧开着的日子,一个人,在层层书架的旁边坐着,懒懒地看书架上一行行泛黄的书册,或熟悉,或陌生,像是在翻检自己的阅读史。有时兴致来了,从书架上随意抽一本在手上,读一点,像是在品咂回味某种熟悉已久的味道。有时,三两个人,聚在一起,随意地聊着一些和书有关的话题,并不急切地想要谈出什么结果来,东一句西一句,长一段短一段,随意而又温馨;有时,默默地坐在书架边,懒懒地看门外阳光慢慢地洒进来,看阳光中扬起的微尘轻舞。心想,大概人亦如那片阳光中的一粒微尘吧,终其一生在忙忙碌碌中浮沉,也在时光里落进一地的尘埃里。
书吧停业之前,我是要抽空去看看的,为了泛黄的书册,也为了纪念书吧里那一截终将泛黄的时光。我选择在一个雨天,提前和朋友约好,说了我想要的书,让朋友帮忙找好。我不想在书吧里翻翻捡捡,怕自己的一不小心,就触疼了记忆中某一个柔软的地方。
而雨天的潮湿,是适合翻开一些泛黄的纸页的,这样,我就不会伤害到它们,我怕泛黄纸页的脆弱,经不起阳光中的翻动,我怕那些纸页会在我的手中碎落一地,被风吹走。就像朋友的书吧,它已经躲进了城市偏僻的一隅,但它依然不能改变被城市的喧嚣所淹没、掩盖,甚至是排挤的命运。
淘书吧,终究没有关。它已经融入我的记忆,一个泛黄的记忆。记忆是遥远的,远得有了一些距离。
章铜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