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读沈从文先生的《市集》:“一个小小乡场,位置在又高又大陡斜的山脚下,前面濒着的河,被如烟如雾雨丝织成的帘幕,一起把它蒙罩着了。照例的三八市集,还是照例的有好多好多乡下人……”
突然,想去逛逛这样的集市。深秋,我们去几十公里外的乡镇赶集,那大山深处的集市,让我感觉岁月回转,瞬间回到了儿时。
一下车,只见集市里熙熙攘攘,街道两边的商贩已经摆出了商品。那些南瓜一看就是农民自家种的,零星几个,用小竹篮盛着,旁边还有一小袋红薯。这个季节,正是蔓菁上市的时候。小时候,姨父极爱吃这种东西,熬了一大锅,笑眯眯地说:“这可是天下最好吃的东西。”我也是自那时候起,记住了这种特殊的味道。只不过,我尝了一口,自此再也没吃过。蔓菁如小红萝卜一般,嫩生生地摆在一起,唤起了我遥远的回忆。
旁边是一辆卖冰糖葫芦的自行车,一如小时候那样。这些冰糖葫芦一串串地插起来,有麻山药的,山楂的,还有橘子的,热热闹闹,色彩斑斓。
集市上颜色最惹人喜爱的一定是柿子。这个季节,柿子大丰收,人们摆出的一筐筐如小橘灯一般的柿子,把整个集市都照亮了。这些鲜嫩嫩的柿子,被人们从树上摘下来,直接摆在了这里。不过,当地人早已司空见惯,连家门口柿子树上结满的果实也懒得去摘。最多随便摘几个伸手可得的,至于高处的柿子,就留给鸟儿好了。
那些五颜六色的南瓜,仿佛是从油画中走出来的,每一个都让我想起了童话中的南瓜马车,可以带我们去到任何一个梦想中的地方。那只橘红色的大南瓜是我的最爱,颜色温暖又明亮;而绿皮的南瓜看上去憨态可掬,一副极可爱的模样。那些南瓜的形状有长有圆,一个个丰腴饱满,让人感受到了丰收的喜悦,不禁轻松自在,连脚步也轻盈起来。
集市上还有精心编织的小篮子,配色讲究,有大有小。大的可以装上一家人吃的蔬菜、水果,小的则像个精致的艺术品了。还有用秸秆编成的小簸箩,家里若是摆上一个,一定充满了浓郁的田园气息。
走在集市上,到处都是挤挤挨挨的人群、琳琅满目的商品。四里八乡的人们纷纷前来赶集,老人头上系着土黄色的围巾,像是从《清明上河图》上走下来的。人们挑选着心仪的物品,彼此讨价还价,到处充满了尘世的烟火气息。
突然闻到了一股板栗香,一位40多岁的男子正在用大铁锅炒板栗。我就站在一旁,男人用温厚的语气说:“再等一分钟,壳好剥,栗子又面又香。”待板栗出锅,他递给我一个,剥开尝尝,香喷喷的。我买了板栗,一边走一边吃,还没吃几个,又看到烙红枣饼的,旋转的大锅里正贴着诱人的饼子。我又买上几个,尝尝那甜而香的味道。
集市上,喇叭声、砍价声、吆喝声、人们的寒暄声,汇集在一起,喧闹又温暖。
转眼到了中午,我们随意坐下来,点上一碗饸饹面,一边吃,一边看店主用一个木制的饸饹压床制作细细的面条,再配上刚出锅的缸炉烧饼,简直太美味了!
我仿佛行走在岁月深处的集市里,感受着烟火尘世的无比美好……
刘云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