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门前有一条小河,河面虽然不宽,但水草丰盛,河水清澈。站在河边,我可以看到水面下石头缝里小鱼小虾在游来游去,这是放养鸭和鹅的好地方。小河两边零散地种着一排柳树,到了春夏两季,婀娜多姿的柳树自成一道风景,点缀着沿河两岸。
记得每年春天,当柔长、苗条的柳枝冒出一点嫩绿时,母亲会挑个日子,到镇上的市场里买四五只毛茸茸的小鹅仔回来饲养以贴补家用。看着小鹅扁扁的嘴、长长的脖颈、宽宽的蹼,我可喜欢了。我常常伸手帮它们抚平凌乱的绒毛,惹得它们在笼子里惊恐地乱叫。每天早晨上学前,我都会去竹笼前瞄上它们一眼才高兴地去学校。
不久,母亲就交给我和小妹一个任务,放学回家后做完作业就去挖蚯蚓给鹅仔吃。大多数时候,我和小妹拿着破口盅、小挖锄走到河边的草地挖蚯蚓。有一段时间,我迷上了和小伙伴弹玻璃球的游戏。有一天,挖上几锄后,我就对小妹许诺说等卖了鹅后,我不要新衣,我的那份全归她。憨厚的小妹点头同意。临走前,我一再叮嘱她不要跟母亲说我去弹玻璃球的事。然后,我撒开脚丫往村中跑,因为我的伙伴们正在那里等着我呢。那天,当我正用一只眼睛瞄准玻璃球时,耳朵突然一阵钻心的痛。我咧着嘴正想骂人,一看是母亲,顿时蔫了。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偷懒了。
吃了蚯蚓的小鹅仔个头长得快,狭小的竹笼变得拥挤。于是,母亲让我们有空就去放鹅。白天把它们放到村前的小河里,晚上则撵它们回栏。把鹅放出去之前,母亲用红漆在鹅的身上做了记号后才让我们赶走,因为村里不止我们一家养鹅。
中午,村前的小河可热闹了,张家的鹅,李家的鸭,它们见了水后不仅游得欢快,还曲颈嘎嘎地向天唱着歌。我们一帮小孩则站在河岸边比赛打水漂,输了的就要帮赢了的去捡小石子。一阵欢呼鼓掌声传来,原来不知是谁打的水漂连穿了八个圈。欢呼声把河里正在觅食的鹅和鸭惊得抬起头来茫然不知所措,接着它们拍起双翅荡起层层涟漪继续游玩。
傍晚放学后,我赶着几只鹅去山坡上吃青草,随着细长竹竿的挥落,把道路两旁林间的小鸟惊得扑棱棱飞起。鹅散放在山坡吃草,我从兜里掏出小人书埋头看起来,任时光在身边悠闲地流淌。
随着时间的推移,鹅越来越膘肥体壮,每当看见它们昂着红头,腆起大肚子,扭着屁股发出“嘎嘎”的声音时,我就莫名地担心起来。那天放学回来看着空空的竹笼,我眼泪盈上眼眶。母亲发现了,她拍着我的肩膀说:“卖了它们给你们买礼物。明年我们再买几只来养。”自从卖鹅后,那个冬天有几个夜晚我还梦见鹅们在山坡上吃青草。
一茬茬的鹅伴随着我的童年一去不复返。和我一同放鹅放鸭的小伙伴们如今都已成家。而家乡门前的小河,留给我的是那一幕幕美好的回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