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秋去冬来,北风扑面而来,我们迈进了冬日的门槛。
过去,每年立冬时节,家家户户都会忙碌起来,准备迎接冬天的到来。那时的冬天,好像比现在更冷一些。但是,在我童年的记忆中,总有一只火盆发出“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将室内室外隔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火盆木质框架,四四方方,中间嵌的是圆圆的铁盆。铁盆里是母亲烧锅做饭时,从灶膛里掏出来的尚未燃尽的炭火,再加上一些易燃的干柴,如麦秸秆、剥掉玉米粒剩下的玉米芯、花生壳,火就会燃得旺旺的。趁着火旺,父亲会去院里抱一些从山里拾回来的干树枝,有时是形状各异的树疙瘩放进去。
树枝燃烧,火苗上蹿,火焰很快吞噬了屋里的寒气。有时候,天寒地冻的日子,室内也比较冷,只有围着火盆烤火。我习惯伸出双手放在火苗的上方取暖,手刚温热,感觉双脚又冰凉了,赶紧抬起腿,把脚伸向火盆,想烤一烤冰冷的脚,谁知被母亲一把拽回来,嗔怪道:“你想把鞋点着吗?”她口里虽然这样说,但是心里不愿意让我挨冻。她会吩咐我脱掉鞋,让我的双脚伸进她的怀里,她用手在火苗上方烤热,趁着余温马上来回揉搓着我的脚板和脚背。我的双脚顿时变得暖暖的。望见母亲忙碌的样子,我得意地笑了。有母亲在我身边,我的脚暖了,我的手暖了,我的心更暖。
冬天的早晨比较冷。我醒来后,习惯躲在被窝里不愿起来,等着母亲做好饭喊我起床。母亲取暖有方法,她在厨房提前把火盆生好火,端到床前,先把我的冰凉的棉袄棉裤,拿在火盆上细心烤热,先暖两只棉裤,裤筒对着火苗放一会儿,烤暖了,塞到被窝里,再烤棉袄里面和袖筒,逐一烤暖了,再帮我穿上,那棉袄棉裤热乎乎的,穿在身上舒服极了。
为了节省柴火,白天我们家的火炉是不点火的。只能等到晚上,一家人吃过晚饭,就着灶膛里退下的火,我家的火炉才能再次生起火来。
火炉旁,我和弟弟坐在一张小圆桌旁,开始写作业。母亲忙完了厨房活,等喂好猪食、鸡进了窝,一刻也舍不得休息,搬来一张板凳,就着火光,又开始忙她的手工活。有时纳鞋底,有时缝补衣服,有时绣花,反正从未见她闲着。那时,父亲常坐在母亲的对面,做一些剥花生种子的小事。他将装着花生的簸箕放在腿上,双手把花生壳一按,露出红红的花生豆,这是来年用来种地的花生种。花生壳放在另一个垃圾桶里,这又是生火的材料。父亲常常一边剥,一边跟母亲闲聊。我做作业,偶尔抬起头,看见父母被火光映红的慈祥脸庞,感觉很幸福。
写完作业,火盆也燃得差不多了,这时,有趣的事情才开始。我们最喜欢用火炉里的炭火灰烤东西吃,红薯要选不大不小的,大的不容易烤熟,小的会被烤焦,烤熟的红薯趁热吃,香、软、糯、甜,剥开吃一口,浑身舒畅。有时烤父亲簸箕里的花生,烤得半焦半黄,吃起来又脆又香。如果饿了,父亲就给我们烤东西吃,把馒头切成薄片,用火钳子夹着烤,直到两面焦黄,轻轻一碰脆脆的,就可以吃了。烤馒头片吃起来容易掉渣,“嘎嘣嘎嘣”,却十分好吃。
儿时的冬天,总是这样被火盆烤得暖暖的。如今,它早已被暖气代替。但是,父母对我的爱浓缩进了火盆里,一直留在我的记忆深处,想起来温暖心窝。
作者:巩秀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