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叫蒋南方,我为何姓胡呢?这话说来就长了。
少婆两岁时,她的父亲在一次做鞭炮的事故中被炸死了,姥婆婆与少婆两母子从蒋家湾回到了长埫口集木场胡家台娘家(两家都在一个大队)。爹爹家里穷啊,后来爹爹上了门,顶了蒋家门户,父亲也就姓了蒋。
父亲在八姊妹里排行老二,兄弟四人里排行老大,住在襄河堤内。姥婆婆看着来往的客商,上下船的客人,顺势开了个“蒋福泰”的烧腊馆。楼上住客,楼下早点,外带家常小炒。父亲忙完了自己的学习,就带着弟弟们去船码头拉客,生意红火。
姥婆婆与少婆开馆子置家当,买了不少田产。后来划成分,只分得了口粮田,绝大部分主动充公,就因为积极,才划成了团结的对象——上中农。
吃大锅饭的事,听父亲讲,把村民的粮食都收缴上去,集体烧火做饭。家里人多,父亲常与三叔抬着小木桶去打菜饭,村民知道蒋家的儿子们会来的,等都要等到,并且首先让这两个娃先打饭菜,为何?父亲说,表面上村民是关心你,实际是锅上面的都是清汤寡水,成分不好,你又不能犟嘴。
父亲受够了欺负,暗自下决心要活出个人样来,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考上了土改后办的中专学校。整个长埫口公社当时只考上了两人,父亲是非常了不起的。可惜好景不长,文化大革命开始后学校停办撤了,父亲读了两年回了农村。
为了谋生,有一技之长,父亲学了木匠,闲下来了,父亲就学着画画。记得那是下雨农闲的一天,父亲取下我胸前擦鼻涕的手帕,在一块长方木框镶着的白布上打起方格,照着手帕上的虎画了起来,等我玩饿了,回来吃饭时,手帕上的虎已被父亲放大,挂在中堂的墙上。那虎简直就像真的,开始几天看着虎,我还有些犯悚。当时流行中堂画,我们家没有钱,但父亲画的中堂画比别人家花钱买的还要出色。
恢复高考后,父亲没有放下的书,又点燃他心中的希望,妈妈是书香门第之后,但较保守,估计是《秦香莲》的戏看多了,拖了父亲的后腿。父亲有了我,看在迟得的宝宝份上,彻底放下了跳龙门的念头。
父亲有了手艺在农村很吃香。建杜台分洪闸,上面让每个生产小队出劳力。父亲去了工地,帮着工程的领导测量,制模,成了领导的好助手,干了一个月,父亲还领到特别补助工钱,父亲满心欢喜,街上买回一崭新床单。
改革开放了,父亲辞去了技术队长,收鸡蛋下汉口卖,随后,他又跟着舅伯学了眼镜手艺。从此,我父亲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在村里成了名人。
父亲虽然离我远去了,庆幸的是他终于赶上了一个好时代。父亲刻苦学习、不屈不挠、勇于拼搏的精神是我们家里的宝贵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