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苍穹,繁星点缀。近的远的,大的小的,闪亮的黯淡的,和寒霜一起,降落下晖光,洒在人们的鬓发上。熙熙攘攘的浣衣声,连着轻烟袅袅——这,是大乐古泉边每晚都呈现的景。勤劳的人民,无论是披星戴月,还是迎接黎明,捣衣杵拍打在湿漉漉纺织品上的回声总能在一片黑暗中寻着。泉水有一丝暖意,它们从五彩缤纷中穿过,再裹挟着一尾尾鱼儿,向远处的农田缓缓流去。
比起夜晚的古泉和清晨的古泉,我更喜欢沐浴在阳光下的古泉。此时的泉池宁静安详,人们都上工去了,只留下一片波光粼粼。阳光在清澈见底的池中游戏,时而铺在池底,时而跃到水面,我把洗涤过的白衣放到水里漂洗,看着它受这满池“金子”的青睐,欢畅舒适地享受着泉水的抚摸。我不去管这一举动是否惊扰到闲逛的鱼儿,只闻得几个孩童拿着网兜,提着小水桶在池边捞鱼,一会儿听得水桶吱吱声,一会儿又欢呼雀跃起来。有时还会遇见两三位前来洗菜的老奶奶,她们熟练地把菜篮子安放到泉口,最平整的水泥板上,慢条斯理,一根根地洗了起来。菜都是自家菜地种的,浇灌的也是这汪池的水,菜籽一季一季的撒,青幽幽的蔬菜一茬一茬的收,再经过古泉水的洗礼,大乐镇的空心菜嫩得出奇。象州人喜欢糟酸,但属大乐酸的品质最醇厚,我想大概是糟酸的原材料都是在这古泉水里清洗过的,又大都是本地产的仔姜、长豆角、青椒,才出得这般美味吧。
离开泉池,我提着满满一桶洗干净的衣服,从晒谷场走过,有一粒调皮的谷子钻进我的鞋里,我全然不顾,带着它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邂逅一张张翠绿,感受一阵阵轻风,无论是沙沙作响的桑树叶,还是刚出土的菜苗,都能激起我心中的涟漪。
忙了一上午,休闲时刻,我喜欢端坐在茶台前,烧一壶水,任那滚烫的古泉水冲泡出一屋子的茶香,清亮透红的茶汤,品上一口,沁人心脾,打开书本,可以坐一下午。
大乐古泉不仅滋养了这里的人们,还滋养了这片热土。龙女最美田园风光,连绵青山,凤尾竹下的小桥流水,像上帝打翻了调色盘,把金黄都给了这片土地,拼图上的哪一块丢失了,都会让这幅美丽的画卷黯然失色。我喜欢漫步在秋天的稻浪间,用指尖去感受每一片叶片的欢腾。它们是每一簇沉甸甸的穗子昂起的头颅,告诉扛摄像机的人们,请捕捉住最具有丰收气息的那道光,铭记属于这片土地的辛劳。
而现在,就把镜头再放远一些吧。流水经过的地方,橘子红了。甜蜜是初冬的味道,它们遍布在山野间,绿叶丛中,那星星点点的红,走近一看,竟是惹人爱的果子——沙糖桔,它有着铮亮的外表,似打了灯的灯笼,一颗颗、一串串,压低了枝头。你不必翻开树枝,一眼看去全是果实。如果你感觉还不够震撼,那再伸手翻一下,定会惊喜万分,咋舌不已——在你眼睛看不到的另一面,也结满了果实,像人们这一年辛勤的汗水一样,不可计数。这一枚枚待嫁的沙糖桔啊,从青涩到成熟,一年的光景,一年的雨露,一年的耕耘,人们把所有的心血都倾泄于此。那黑暗中的浣衣声,是为了白天能有多些时间来把果树照料。多少个叮叮咚咚喧闹的清晨,人们背着工具打泉池边走过,晌午时分,又裹着满腿泥草,大汗淋漓地从泉池边走来。老汉顾不上抽口旱烟,大娘顾不得歇一下脚,拿着修剪刀,又奔赴下一块果地。他们欣喜于晨光中生机盎然的果苗,也欣喜于落日里,那片一望无垠的果园。如今,手捏一颗红,采摘下满筐的希望,甜到心头的果肉就含在嘴里,这份属于初冬才有的甜蜜,愿她嫁得好人家,一切的苦都值得。
贪慕泉水的清凉,眷恋果实的甘甜,浪漫是你漫步在星空下闻见八月的花香,惬意是你饮一盏清茶望见窗边巍峨的高山。在一片冬日暖阳中品尝味道,从一汪泉池间体会温情。大乐,和她的名字一样,一念,便能感觉到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