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此话只说对了一半,更准确的说法是:“种什么样的瓜得什么样的瓜,种什么样的豆得什么样的豆”。有些种子,藤密果小,或者长势过快,通过化肥催生,好看不好吃。我母亲在院子里种的四季豆角,好种又好吃。听母亲说,这样的种子市场上买不到,要说来历,故事来了。
我们村里,有一位种子“专家”,应该说是“豆角种子专家”,叫“良叔”,是我们的邻居。良叔今年六十多了,在我的记忆中,几十年来他一直从事豆角种子的种植和销售,从不间断。
我们村耕地多为坡地,八百多亩,坡地占了大半,农作物主要为甘蔗、玉米、番薯、花生、豆角、水稻,其中,最有特色的就是种豆角,卖豆角种子了。每年,每家每户都要留腾出一两亩地种豆角,两百多亩豆角,良叔成了“豆角种子老板”,村民只管种,不愁卖。豆角种子由良叔免费提供,种植技术由良叔负责,什么时候种,如何种,什么时候收获,如何收获,都由良叔来安排,农户只管配合就行了。
种豆角便成了我们村的一道美丽风景。春天一到,两百多亩豆角地,种子齐刷刷地破土而出,一天一天地往上拨节,一条一条的藤蔓,沿着一根根的棚架,像变魔术一样,两三个月便成了绿油油的世界,一条条几十公分甚至有一米长的豆角,垂直而下,把棚架压得气喘吁吁。这样的景象,着实让人激动和欣喜不已。
如果是当蔬菜,此时的豆角便可摘下来,拉到市场卖了。当作种子,还得等豆角变老了,变“枯萎”了,变干了,才能摘下来,装车拉回来“脱粒”,收获种子。每至四月,夏日炎炎之时,一百来户人家,家家门前,或树荫下,都能看到“摔豆角”、掰豆角的场景。所谓的“摔豆角”是指把已经在地上晒干的豆角装在一个麻袋或者玻璃袋里,用木头敲打,把豆角种子弄出来,这一过程,我们叫“摔豆角”。有一部分豆角,还没干的,“摔”不了,只好一条一条地用手掰。这个工作大多是老人家干。
我母亲就是掰豆角能手。每年的此时,母亲哪里都不去,就等着到良叔家帮忙掰豆角,都是义务劳动。良叔过意不去,常常送给母亲一些豆角种子,“这种子好种,又好吃,拿回去随便埋地里,放一些鸡粪或者正常淋水,就有豆角吃了。”母亲种豆角的经验就是良叔传授的,我每年吃的豆角,都是良叔给的,母亲种的。
一亩豆角,大约可以收获三五百斤豆角种子,良叔按市场价收购,每斤16元左右,每亩豆角若按最低收获三百斤计算,便可收入4800元。这是最差的收成,如果按照五百斤计算,那就可观了。至于良叔能赚多少,我们不知道。但从良叔的状态看,住的房子和大家一样,其他方面也看不出他很富有,他常夸奖自己:“我与县的、市的、省的种子公司关系特好,几十年的合作,靠的是诚信两字。上面每年都在研究开发新品种子,一有好的改良的种子,他们都会第一时间提供给我,这就是优势。”
原来如此,良叔是一位种子科技推广员,一粒种子的“再生父母”。难怪母亲这么无私地奉献,这么热情地支持良叔。我们的广大村民,为何能几十年坚持种豆角,除了赚钱,奔小康,更重要的是,豆角种子从我们村的土地上培育出来,传播到全国各地,让好的种子,长出好的苗子,结出好的豆角,让大家吃到美味的豆角。
小舅八十一岁生日那天,摆了三桌饭菜,鸡鸭鹅,鱼虾蟹,样样都有,非常丰盛。其中有一道菜,鸡杂炒豆角,在初秋时节,能在饭桌上见到这么结实丰满翠绿的豆角,着实让喜欢吃豆角的我,欣喜不已。
小舅才告诉我,这叫四季豆角。上次给我母亲做生日时,看到院子里种的豆角,小舅觉得这种豆角不但长势好,还特别的好吃,于是,向母亲要了一小袋种子,带回去种在自家菜园里,三个月后,竟然也有了自己喜欢的豆角吃。
好的种子生命力真强大,一粒长出一大棚,一大棚覆盖盖了一条村,一条村影响到千家万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