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媚的灯光映照出她清丽的脸庞,纤纤玉指在琴弦上娴熟地跳动,狭小的房间便流响起串串清音……渐渐地满屋子摇曳清凉的碧绿, 被暑热烤燥的心境啊,便舒枝展叶春意盎然了起来……
琴声把我带回了十年前。也是一个酷热难耐的暑夜,忽然,透过来缕缕琴声。不喜串门的我,好奇心叩响了邻居的房门,方知是换了房主。弹琴的是一位妙龄少女,她心无旁骛,全然没在意我这个不速之客;她眉梢上的汗珠以及那稚嫩的琴声直往我心上撞,我被感动了。从此记住了她的芳名——莹莹。
此后,透明的琴声幽幽地飘拂飞扬,伴我走过了好些雅乐声声的日子。可是,没过多久,她就迁居了。琴声突然中止,我不习惯了许久。不过,后来陆陆续续在荧屏上看到她抚琴的倩影;报章上也读到她频频获奖的消息。再后来,得知她考上了广州星海音乐学院附中,继而在该院民乐系古筝专业深造。一过好多年,没有再见到她。
直到今年暑假的一个下午,她突然又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喜出望外。是书法把她牵来的。她说:“我不想让我笔下的文字穿戴一副不得体的衣冠。”于是,随我一道探索,同时又让我听到了她的琴声。
只有在生命体验和灵魂追寻里面,才会感到心灵的温度、快乐的自信,甚至敏感的压抑,当琴弦或欢欣或轻悠或苍凉,挟带着透明的喜忧哀乐的时候,难道不是让人们分享到了生命的律动、梦幻的情怀?!精神的超脱和生理上的治疗融会贯通,精神世界升华了……音乐的魅力,太神奇了!
哦,我明白了,为什么她能在商潮涌动中吟风咏月,理出一片清醒的思绪;面对歌舞厅的高薪诱惑,只报以不屑的一笑;身处花花大都市,周围的浮花浪蕊与玩世不恭,不时在骚扰或怂恿着她,她只是鄙夷的一睨。“游戏韶华,日后会遭受惩罚的!”因此,多少年来,她稳住一颗青春勃发而又不使其躁动的心,坚守心灵中的一方绿洲净土。
此刻,她全身心地倾注于琴弦上,非常投入,像壮士陷入重围似的,奏出了一曲激昂慷慨的旋律……听出来了——《战台风》,她被卷入“狂风暴雨”之中,仿佛在奋不顾身地呼喊拼搏……突然,一声钝响,一根琴弦承受不住这强劲的冲击波,断了!她中指上的弹片也被弹落,竟把指头都括红了。我劝她别弹了。
“没关系。”她淡淡一笑,从琴弦盒子里取出一根弦安上。十指连心,她却一脸轻松。
我递上一杯清茶, 她并没在意,而是一改先前的激昂,进入另一种状态——悠悠扬扬的琴声,仿佛在倾慕一脉缱绻绵绵的情思……弹着弹着,她泪如泉涌,当她深情地送走最后一个音符,两手依然抚在琴上,低头垂目……
终于,她抬起头站了起来。随意素朴的打扮尽显天然风姿,流泉一般的眼睛没有掩没她的灵慧。临别,她对我说:“下次回来,还弹琴给你听,你感觉一下,我的琴声有没有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