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悠悠,那一座座高山景致、那一轮轮落日长虹、那一种种良辰美景,都如过眼烟云。唯独故乡的渡槽,始终装载在我的心中,无论身在何处,都割不断那段渡槽情。
故乡的渡槽,远看像玉女抛开一段彩带,飞架在东西两座小山头之间,默默地传输古老而温润的情愫。近看,渡槽像一根坚固的筋骨,嵌入东西两段水渠。东段水渠三百米,是灵山县白木水库的水口渠道。西段水渠,像一个巨人的血管,迂回曲折,伸向远方,滋育着万顷良田沃土。
故乡的渡槽,钢筋混凝土结构,深灰色,间或印着浅褐图案,浑厚结实,雄伟壮观。中间一个槽墩,横截面是椭圆形,底座紧咬一块大青石,支撑一方血肉之躯。渡槽下面是六正江,水深清柔凉爽,向南流淌,寻找远方的归宿。
春天到了,水库开闸,水清明净,如琼脂玉浆,满满流过渡槽,潇潇洒洒向前奔流,留下润泽和温馨。弯弯曲曲的渠道,满载甘甜的泉水,流入片片农田,孕育青绿的禾苗;流入千家万户,滋润农民的心田。
早晨,妇女和少女,在渡槽边洗衣服,互诉衷肠。
妇女有说有笑,有苦有泪。憨厚的渡槽,分享着她们的收获,家庭的幸福,生活的快乐;清爽的流水,洗涤了她们的艰辛,家庭的烦恼,生活的挫折。
少女脸挂喜悦,或脸显忧伤。她们向流水倾吐生活的憧憬,爱情的甜蜜,失恋的痛苦。
夏天,赤日炎炎,热风流动,知了在林荫弹琴。疲倦的黄狗,坐在门边,伸出舌头,出神地看着渡槽。渡槽流水缓缓,温柔地吻别渡槽。小伙伴在渡槽里游泳、嬉戏,清幽的旷野,弥漫着欢快的童声。
有的小伙伴,光着身子,伸开手脚,平躺在水面,纹丝不动,从槽头静静流到槽尾;有的小伙伴,站在槽沿上,带着明星梦,模拟各种跳水动作,跳进江水里,击起朵朵浪花;有的小伙伴,堵住槽尾,流水从槽沿飞泻而下,哗啦啦地响,形成色彩斑斓的瀑布,像他们的七彩人生。
故乡的渡槽,流过的是血液,流过的是营养,流过的是欢乐。
故乡的渡槽,流走的是奉献,流走的是收获,流走的是岁月。
历经时代的变迁,故乡的渡槽,依旧浩然屹立。灰黑的槽墩,灰黑的槽身,偶有几处裂缝,生出几根杂草,在风雨中抖缩。黯然的槽肚,青苔干裂,棱角卷扬,像童年杂乱无章的足迹;斑斑驳驳的槽壁,刻满了流水冲蚀的痕迹,诉说着逝去的青春年华。
故乡的渡槽,热闹不再,风光不再,她的英姿、她的欢笑,已被时光磨灭。但是,故乡的渡槽,依然默默恪守她的那份品格,她的那份情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