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没有回家看望母亲，心里充满歉疚和牵挂。趁着周末没有工作安排，未提前打电话告知，便径直去了母亲家。
推开门进家，躺在沙发上休息的母亲听到响动后略微睁开眼睛，看到是我，立刻翻身坐起来，脸上堆满了笑容，惊喜地说：“五儿，你回来了，妈妈好久都没看见你了！”我坐到母亲身边，母亲立刻用满是褶皱的手把我的手紧紧握住：“五儿，工作是不是太忙了，又瘦了，脸都小了！”“这段时间确实太忙了！早就想来看你，时间都太紧张了。”“实在太累就不要干了。”“不用担心，没事的，没有那么累，忙完这段时间就好了。”“就知道你是工作太忙了，你忙就不要来看我们了，我们好好的，又没有什么事！”“你想吃点什么，妈做给你吃……”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工作忙成了我不回家看望母亲的借口，也成了母亲宽慰自己、原谅我的理由，常常以“不孝之女”自嘲的我，依赖着已经退休姐姐们“有我呢，你安心忙你的工作”的包容与理解，心安理得的忙着自己的工作。听着母亲关切的话，心里更加内疚，在母亲柔软的内心里，随时给我们准备了一个充分的理由，让我们理所当然的享受关爱，却把义务抛在脑后。
母亲的手很温暖，暖着我的心，暖着我的人生，暖着我对家的依恋。“母亲在，家就在，母亲在哪里，家就在哪里。”这段已经记不清在哪里看到的话，时常闪现在我的脑海。从小，母亲对我们姊妹而言，就是家，不论是下班还是回家，每个人进家后问的第一句话都是“妈呢？”看到母亲在家，就会立刻安心和踏实，母亲不在家，则会产生一丝失落。母亲退休后，经常会在自家的菜园子里劳作，我下班后回家看到母亲不在，一定要找到母亲并等她一同回家才作罢休。
母亲性格开朗，温和善良，不论对邻居、同事都很好。在生活清贫的年代，不论做菜还是做面食都很拿手的母亲，每次家里做好吃的，都会毫不吝啬地给邻居送去。记得有一次，母亲在家里自己做工序复杂的萨琪玛，从和面、擀面、切条、油炸、炒糖、搅拌，到凝型、切块，妈妈几乎忙了一整天，可没想到的是，母亲没有给我们姊妹留着吃，反而给楼上楼下左邻右舍都给送了去，让我们吃得一点也不过瘾。“这么难做为什么都送出去，不给我们留点？”“我是专门派出去学习做的，这里没几个人会做，就因为麻烦才难得做一回，让大家都尝尝，以后有时间我再做给你们吃。”
乐善好施让母亲有着难得的好人缘，我们姊妹的朋友都极喜欢母亲，哥哥的好朋友们更是直呼“妈”，有什么心里话都愿意跟母亲说。我们姊妹都成家后，朋友们也会在闲暇时间自己去看望母亲。
我们的孩子一天天长大，母亲却一天天变老，年轻时爱说爱笑、脚步飞快、干活麻利，连续多年被评为“三八”红旗手，厨师比赛经常是第一名的母亲，脚步变得蹒跚，眼睛变得昏花，不再独立自主，衣食住行都像个孩子似的被我们左右。
陪母亲吃完晚饭，收拾洗刷完，我要回自己的家了，恋恋不舍的母亲以饭后锻炼为借口，坚持要送我一段路，母亲拉着我的手，走得很慢，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各种琐碎的事。这种情景，让我想起我小时候，牵着母亲的手。生命轮回，当我们是小孩时，母亲就是天，当母亲变老时，我们就成为了母亲的大树。
反复坚持不让母亲再送，叫母亲赶紧往回走。我在与母亲的挥手间转身离开，步行一段路后，我不放心又走了回去，看见母亲仍然站在路边的小树下朝着我的方向眺望，我的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作者：陈忠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