浏阳白沙古镇上一家吊脚楼的窗前,我在发呆。
刚下过一场太阳雨,风歇雨驻,极目所至是大围山西麓连绵起伏的山脉。云流雾绕,山峰在隐隐约约中浮现,我大吸一口清新的空气,畅快地呼吸着。镜头中似乎都可以闻到草气花香。
但我期待的七彩祥云并没有出现,现在,只能充分调动自己丰富的想象力了。那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地方,它充满了诱惑与期待,笼罩着神秘的面纱。这种景象必须远观,近看,便没有了虚无缥缈的诗意。我熟悉岳麓山,也去过南岳衡山,但还未涉足过大围山。它虽然没有岳麓山有名,也没有衡山的仙气,但它安静如斯,海拔更高,更具山野之趣。
民宿老板,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告诉我,山永远在那里,它安静的时候你会觉得它像一个哲人,风起云涌的时候,你又会觉得它有许多话想说。他说,有几个摄影师在他家里一住就是十天半个月,他们无一例外地都在等待那片云的惊艳出现。他们打趣说,他们与七彩祥云有一个美丽的约定。我说你很文艺呀,他说是他读过大学的女儿说的。雨后出现在山顶上的七彩祥云,给人一种希望,似乎充满了某种神秘、迷梦和幻象。多少梦想,多少美丽的幻想和期盼,都寄托在七彩祥云上。在当地人的眼里,大围山就是他们敬畏和崇拜的对象,山顶有一种神秘的色彩和力量,而现在它就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我们居住的民宿是一座依水而建的吊脚楼,远可观山麓,近能闻水声。推开窗户就可以看到“红军大桥”上来来往往的当地人和游客。吊脚楼有三层,已修旧如旧,一楼大厅悬挂着一张毛泽东重上井冈山的画像。夫妻俩十分好客,我们提前打电话预约了,他们把一间位置最佳的房间留给了我们。房间前面十分开阔,一览无余,赏心悦目。前面是大溪河,浏阳河的源头;远一点是古镇对岸错落有致的房屋;再远一点是一片浓绿的小树林;最后就是山峦起伏的大围山西麓山脉:俨然就是一卷横幅山水。
房屋旁边有几块用篱笆围住的菜地。辣椒齐刷刷垂吊下来,茄子已结有拳头大了,丝瓜、冬瓜、南瓜虎头虎脑惹人喜爱。我生平第一次见到秋葵树,八月正是秋葵开花时节,树比本地辣椒树高了许多。当地叫洋辣椒,其实一点也不辣,可以滋阳补肾。长沙人现在餐桌上吃的秋葵就是从浏阳引进来的。
民宿老板在菜园子里摘了些瓜菜后,邀我去大溪河钓嫩仔鱼。这种鱼小得不能再小了,一指之长,通体透亮,焙干了,用剁辣椒拌豆豉蒸熟,谓之火焙鱼。他拿着一根手钓,我在一边看着。我们聊天不到一个小时他钓了一斤多,已经够我们晚餐吃的了。餐桌上也少不了豆腐。白沙古镇的豆腐堪称一绝!水是豆腐的灵魂,做豆腐的水是从大围山上流下来的泉水,水质甘甜清冽,做出的豆腐口感细腻。白沙豆腐精选当地优质黄豆,以当地特产名贵香料为辅料,采用祖传独特的腐乳制作工艺,经低温自然发酵精制而成。以色香、味美、口感细腻而著称。把黄豆做成白花花的豆腐,烹出各色菜品用来招待东西南北来的游客。他们中尤以长株潭游客居多。
民宿老板的女儿十年前毕业去了深圳打拼,后来毅然放弃高薪选择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与几个人合伙开了镇上第一家白沙豆腐公司,现在把生意做到了长沙之外。目前,白沙豆腐已在当地形成了一条产业链,为白沙村村民提供200余个就业岗位,一年总产值近亿元。
我们趁着晚餐还没开始,来到了大溪河边。我忽然诗兴大发,河水汤汤,澄清如镜。不学诗,无以言;不观水,无以诗。行至红军大桥下时,只见一女子面容清秀,年约三十左右,神情闲适,仪态静雅,正面对大溪河,举起画笔。她面前的画板上河流蜿蜒,群山之巅飘着一片七彩祥云。交谈中我们才知道她就是民宿老板的女儿,她毕业于一所院校的美术专业。她说自己好多年没有拿画笔了,今天突发奇想。提到七彩祥云,她说过去七八年才会出现一次,现在出现一次也要二三年的时间,可遇而不可求!她还说,我们想见到的七彩祥云,是她儿时的一个美好记忆,也是对未来的一种憧憬。我马上接话说,也是我们对新生活的向往。
入睡前,我们推窗而立,夜风溜了进来。夜景十分美妙,萤火虫在天空中飞舞,在幽暗的小树林里闪闪发亮。灯火阑珊的远处黑黝黝的山麓只剩下一个朦胧的轮廓。花落无言,流水不语。民宿老板这时给我们端来茶水。用大溪水煮沸的新茶,多了一份清淡与质朴。一位诗人说得好:一盏清茶中,品出了古镇五百年的重,和大溪水悠长的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