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收之美,首先,是美在色彩。
秋稼成熟,色彩缤纷。谷子黄,高粱红,棉花白;各种各样成熟的水果,亦是色彩纷呈。
成熟的谷子,金黄金黄。秋阳下,一地的谷子,金灿灿,耀人眼目。凝目视之,那份黄,有一种流淌、浮泛的感觉,不是浮光掠影,而是金箔铺展,汪汪泱泱。而且,谷子的那份黄,不粗不糙,有一份奶酪般的质感,仿佛正散发着阵阵的奶油香,香飘四野。
高粱的红,是一种深沉的红,是一位思想成熟的汉子的红红的脸膛。高粱的红,还有一种迷醉感,醺醺然,在被制作成高粱酒前,高粱自己先醉了,酡颜纷然。秋风阵阵,高粱随风摇曳,恰如那酒醉的汉子,踉踉跄跄地行走在季节的路上。正午秋阳下,一块成熟的高粱地,就是一片燃烧的火焰,每一株高粱穗,则是一簇燃烧的焰心,它在燃烧自己,也在燃烧这个季节的热情。
我觉得,棉花,是地面上开出的最圣洁的花——纯净、亮白、温软。秋高气爽,我喜欢站在田头,站在瓦蓝的秋空下,眺望一块棉田:一地绽裂的棉桃,就是一地盛开的花朵,而且,还是人间最圣洁、最柔软的花朵。蓝天映衬之下,棉花愈白,蓝天愈蓝,棉花之白,如稚子纯洁的心灵;蓝天之蓝,则如母亲似水的柔情。
家乡村西的山坡上,有一块山楂地。每年秋熟时节,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站在山楂地边的高坡上,遥望那一片山楂树。山楂熟了,山楂果红了,一颗颗饱满丰实的山楂果,密密集集地缀满枝头,让人感觉满目的红艳,满目的欢喜。山楂果,有的地方也叫它“山里红”,这名字真好,它让人情不自禁地想到一位村姑,一位生长在大山里的村姑——健康、俊美、朴实,一张红扑扑的脸蛋,溢满了笑容,一派的天真,一派的纯洁,透着一种素朴、醇厚的美。
山里红,红红艳艳,酸酸甜甜,是秋果丰收的最好的写照,是生活中最美好的滋味。
而北方苹果成熟了的时候,果树叶子大多渐枯,渐疏,于是,一只只大大的苹果,便特别显山露水,红的,绿的,红绿相间的,色色分明,洁净、爽朗,更有一种秋的意蕴,十分秋色,就有八分写在苹果上了。
丰收之美,更在于它的圆润、饱满、诚实、谦逊——这是丰收的一种内在美。
成熟的谷子,谷穗饱满,谦逊地低下了头,向大地表达一份感恩;成熟的高粱,穗头巨大,籽粒饱满,在秋风摇曳中向大地挥手致意;成熟的棉花,肆意绽放自己的芳颜,捧出一朵朵圣洁,为大地燃放出璀璨的礼花。至于那种种成熟的果实,欢欢喜喜摇曳枝头,在笑,在嬉,在闹,姿态纷呈,却又圆润而饱满,沉实而甜美,它们,纷纷然,笑脸朝天,在致谢太阳的照晒,在致谢雨露的滋润,在致谢大地的哺育。
丰收之美,最美,还是美在农民的脸上。
面对丰收,农民们笑逐颜开。昔日一道道的汗渍,化作笑容的褶皱;昔日艰辛的劳作和付出,化作内在的踏实和安稳;昔日的起早贪黑,化作安逸的岁月静好。
丰收,写在农民的脸上,更贮存进农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