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日子,心中多有愁绪缠绕。某日下午提早下班,从城区回了趟老家。
回到家门外已是傍晚时分,斜阳脉脉,山峦层叠,清流涓涓,翠鸟鸣啭,果香远溢,远远近近的一切,仿佛隔绝了尘世的纷扰和喧嚣,一同绘就乡间独有的水彩画卷,铺展着唯美、温润、恬淡、闲适。我平日困在钢筋水泥的城区里,此时不由得抻动筋骨,放慢呼吸,听见了内心松绑的声音。
“吱呀”一声,推开虚掩的院门,厨房内亮着昏黄的灯光,轻笼着那个我每每见到就会心安的身影。母亲站在餐桌边,微弓着背,手持擀面杖,来回自如地擀面。母亲看见了我,立马呼我进去,还是把我当小孩似地问:“饿了吧?给你做最爱吃的猪肉玉米馅饺子。”
进屋后,我在母亲对面坐了下来。她一边忙着手中的活儿,一边嘴巴不停翕动着,讲着村里的琐事,像是攒了很久,就等我回来滔滔说个尽。而我,不需要很努力地搭母亲的话茬,每次她悠悠地扯着琐屑家常,我光是在一旁松弛地听着,心里头就热热的。
煮好的饺子端到桌上,滚烫的碗里升腾起摄魂的香气。饺子入口,是心心念念且又无比熟悉的味道。我一连好几碗呼啦啦地下了肚,温暖流到身心每一个寒冷的角落。见我连最后一口汤都要喝下去,灯影下的母亲,脸上笑得挤出更多的皱纹,深一条浅一条的,无不藏着甜蜜。
饭后,我陪母亲漫步到了菜园。小时候,母亲在菜园里劳作,我也常常守在一旁。菜园里有丝瓜、青瓜、豆角、生菜、小葱……满园鲜润,满眼葱郁,它们一个个模样乖巧地等着我欣赏,好像还轻声地说,欢迎回家。母亲绕着菜园,颇有几分得意地介绍它们的长势。不一会儿,她蹲下去摘点这个,又掐点那个说:“我摘一些给你晚上带走吧,这可比城里买的水灵鲜嫩多了。”母亲就是这样,总认为家乡的瓜果蔬菜等一切吃食都比城里卖的那些好。
菜园边上,是我年少时种下的一棵芒果树。以前我和小伙伴们常常围在树下嬉耍,等芒果熟了,我们又蹭蹭爬到树上摘果子,吃得不亦乐乎。而今,它安安静静地守着菜园,守着老宅,也在翘首等待我的归来。举目望去,饱满的果实青中带黄,静静地垂挂枝头,十分馋人。我找来一根长棍,伸到树丛中一通挥舞敲打,好几个芒果被抖落在地,拾起拿在手里是沉甸甸的回忆和欢喜。
不觉日时已尽,夜已临。伴着当空皓月和漫天星河,我驱车往城里赶,一路上心情轻松舒畅多了。不知是家乡的田园诗景、母亲做的饺子,抑或是陪我成长的菜园和芒果树,还是家乡的一切,都对我这个风尘仆仆、满心郁闷的归人,有着不可名状的抚慰和疗愈。
记得作家迟子建曾写过:“每隔三四个月,我都要回故乡去住一段时日。那里的亲人、纯净的空气、青山碧水、宁静的炊烟、鸡鸣狗吠的声音、人们在晚饭后聚集在一起的闲聊,都给我一种格外亲切和踏实的感觉。”家乡,就是这么一个神奇的港湾,用看似最寻常却又最亲切踏实的东西,去焐热我们受寒的心,拂去我们身上的尘,拥有强劲的治愈力量。
苦了,累了,就回家乡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