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看到父亲
在凳子上,思索什么
那是饭后
父亲抽着烟
每吸一口
就皱起眉头
在他千度的近视下
烟雾太过浓密
总也散不开
秋天到了
父亲的稻穗
正一步一步被岁月收割
读卡夫卡书信
卡夫卡在信中告诉他父亲不想要婚姻
但需要结婚。他害怕与同一个女人共同生活
却需要婚姻克服体内的虚弱,自卑
和负罪感,以此与父亲平等
卡夫卡失败了。
我父亲几乎每个月来电话催促我
我想和他聊聊什么是婚姻。但什么也没说
与父夜谈
一直以来我们都把对方隔离在一个
安全距离。不触碰彼此以为可以遗忘的事情
关于母亲的死亡以及年轻的荒唐
祖母过世后终于可以坐下来聊一聊了
此刻,他的眼睛和皮肤一样苍老
他害怕死后只剩我一个人,责怪自己
没做到一个父亲的责任。苦口婆心
地劝我成家立业。他焦虑不安,开始失眠
不再像年轻时用棍子告诉我对错
不再视我为累赘。不再会因为我闯入
和情人的约会而愤怒不会把我扫地出门
现在就坐在我旁边,一杯酒脸就红了
说着如何思念母亲的话语
柜子里放着一张他年轻的照片
有一双和我一模一样的眼睛
我无法想象他父亲,我没见过的祖父
面对年轻的儿子是否也感到无力
就像如今父亲说话的语气。早已没有
锐利,也不再威严。甚至只有恳求
我一再表达的独立观念突然说不出口了
祖母的遗像在旁边,她看着我们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