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居异地,求学数载,告别校园,终于踏上故乡的热土。下了车,便是步行,五里路,不是很长。归家的兴奋,已使我忘记了兜囊的沉重与旅途的疲惫,更忘记自己只身一人。
身旁映出故乡熟识的草原,沿其边缘那条蜿蜒的小路欣然前行。边走边唱,边遥望草天相接的东方。成群的牛羊悠闲地咀嚼着青草,牧人身挎白色塑料袋儿,手中挥舞着长鞭踱来踱去,时而吆喝几下,声音亲切、自然。一条清亮亮的小河穿过小路,顺着弯弯曲曲的堤岸伸向远方。天高云淡,草青羊肥;风儿轻吻我的脸颊,好不惬意,故乡永远都是那样美!
村口立着两个娃娃,见我走近,女孩儿稚嫩的小手指着我,歪着脑瓜儿问旁边的小男孩儿:“哥,那是谁呀?”男孩儿笑而不答,睁大一双好奇的眼睛望着我。不知不觉,我慢下脚步,微笑地瞧着这两个陌生而可爱的孩子……这场景,不禁让我自然地记起了唐代诗人贺知章的名句:“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于是,脑际里不由得浮现出一幅素朴而典雅的图画来——
辽阔而湛蓝的碧空下,铺一片广袤的绿毯,一个活泼开朗的小男孩儿,左手牵着天真娇小的妹妹,右手挽着白发苍苍的老人,缓缓地朝村子里走来。那驼背的老者,手拄一根发黄发亮的龙头拐,爬满褶皱的脸上现出一副和蔼慈祥的笑容,长长的、银白的胡须于胸前微微抖动,两腿吃力地挪移着。微风轻拂云彩,远处几株挺拔的小白杨向他们频频招手;忽而又飞来几只漂亮的小鸟,于头顶叽叽喳喳地欢叫着,唱起一曲曲欢乐悦耳的歌……
这样思索着、遐想着,眼前的一幕便深刻地定格在我的心里。两相对比,不禁哑然失笑:对于我,诗的前两句显然不相宜,后两句却可称作恰到好处、妙手偶得。
是的,我又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用我今天的足掌,踏在我从前的足印上;把我青春的热血,滴在滋养过我童年的泥土上。
未来的日子里,也许我会固守这片蕴蓄无限生机与活力的土地;也或许我会去远方流浪,我还年轻,渴望到外面的世界里闯一闯。但无论走到哪里,漂泊于何方,我都将深深忆念着生我养我的故乡土壤。我愿作一只燕子,秋天飞走了,春天依旧飞回来;井边衔些泥巴,镶于檐下——那儿,永远都是我最安全、最温馨、最幸福的家!
作者:王海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