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吹来的时候,姐姐家的稻子熟了。姐姐退休住在老家,种菜种果树,还种了一田的稻子。金灿灿的稻谷向人点头微笑的时候,姐姐请师傅开来收割机,忙碌了一天。到傍晚收拾干净利索后,姐姐在院前随手摘了几个橘子给那师傅吃。师傅看到姐姐院前的果蔬问:“都是您种的?”姐姐说:“我家那位每天回来帮忙呢。”师傅又问:“他从黄石骑车回吗?”“不,开车回。”姐姐随口答。师傅讶然。一会儿,姐夫果然回了,他把谷子装好,第二天一早带去碾成米,然后一小袋一小袋送给亲戚朋友们尝新。姐夫说:“自家种的,鲜着呢,尝尝。”放下就飞奔而去。
金风吹来的时候,村人开始挖苕了。苕地上,割苕藤的,挖苕的,摘苕的,老老少少全家上阵。母亲不喜欢吃油腻过重的食物,苕是她的最爱,她什么都可以不种,但每年,她要种一块地的苕。她说她从小便是这样,只要到了吃苕的季节,她就更精神了。鲜苕不经放,她把鲜苕刨成苕丝,晒干收藏,待鲜苕吃完后,她再慢慢煮干苕丝吃,直吃到来年的新苕成熟。鲜苕一熟,母亲不再是慢慢省着吃了,她早上起来用柴火焖一锅的苕,然后去菜地或苕地做事,回来后苕焖软了,吃一碗,未吃完的就放在锅里,中午再吃一碗。挖苕那天,天高云淡,我家先生和老弟,把小车开到苕地边路旁等候,一箩筐一箩筐的苕挑来,一竹篮一竹篮的苕运来,一车开到了家里,母亲紧跟其后,笑得合不拢嘴。有笑声从地畈传来。谁家苕地里,有人架起了手机,在录抖音视频,媳妇做导演,男人、老人和孩子是演员,一家人其乐融融。
金风吹来的时候,我家院子里的桂花开了。今年,天干雨水少,山上树木死了不少,别处的桂花树有的还未开花,而我家院子里的四季桂,花开却胜过往年,香味特别浓郁。打开窗户,花香涌进来,楼上楼下满屋都是醉人的桂花香。我回到老家,午间,醉卧良久。窗外,小鸟不像往日那般嬉闹惹人,大概也在枝头沉醉吧。一阵金风吹来,花落如雨。我倚到窗前,看到院中石桌上、石椅上、花盆上、花栏杆上、铁树上,到处都是桂花,满地的金粉。我笑道,我们家真富有,金子铺了一地了!母亲也笑,她不再抱怨桂花树的茂盛遮日。她说,天怎么这样干热呢,今年门前也幸亏有这两棵桂花树了。
金风吹来的时候,村前的柿子熟了。熟了的柿子红灯笼一般挂在枝头,煞是迷人。柿树下,王奶奶拄着拐杖,看着家里新盖的楼房封顶,瘪着嘴笑眯眯的样子。这个金秋,村里有四户人家盖起了新楼房。它们同一天封顶,新房主妇凤姐生怕糖果糕点从屋顶丢下时没人去“抢”,她满村跑遍,喊众乡邻前往。母亲还没过早就被喊了去,烟花爆竹响遍之后,母亲抱回一大堆糕点水果,还有油条包子。母亲高兴地告诉我,村里最近是喜事连连,村前勇家,刚生了儿子,又有了孙子,叔侄一般大呢;三亚叔家又添了孙子,饺子是吃了一碗又一碗;三花叔家娶了新媳妇,可热闹了!
“金风吹来的时候,姑娘们绣花,唱醉了竹楼;乡亲们饮酒,乐醉了窗口。哎,要问我家乡最美的时候,就是这金风吹来的时候……”听,谁在歌唱家乡?歌唱这金秋,满村飘荡着金曲《金风吹来的时候》。
作者:冷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