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长假,我到郊外走了走,远远就闻到一股久违的烤红薯温软香甜的味儿,勾起我童年的回忆。
对于红薯的记忆,多集中在童年时代。20世纪70年代,人们的物质生活非常匮乏,很多人家都养有猪,也种有不少红薯,因为猪的主食就是红薯。红薯是一种极易生长的植物,它的茎、藤、叶多半是用来煮猪潲水的,经常摘薯叶的地里,很少能收获红薯。我家的菜园子,父亲却总是留下一块地,不摘薯叶,让地里能结出红薯来,给我们解馋。
清晰地记得,每年秋天,就是我们最快乐的季节。那时候的秋天,天空是蔚蓝蔚蓝的,每当父亲休息日,他就带上我们姐妹三人来到半山腰的菜园子体验生活。我们一起忙碌着,给蔬菜浇水,给瓜果搭棚,给地里除草,分享着劳动带来的快乐。劳动结束后,我们喜欢在山坡上玩耍、做游戏。等我们玩累了,父亲就会寻思给我们弄吃的,其中最让我们喜爱和开心的野餐,就是烤红薯,烤红薯用我们当地的话叫作“窑红薯”。
每次窑红薯的时候,父亲都会交代我们,步骤不能颠倒,第一步先干什么,再干什么,最后干什么。跟我们说清要领后,父亲带我们到菜园子外面,找一块比较硬的地垄,用铲把正面的地垄垂直铲平,然后沿着正面挖一个上小下大的坑,留一个门用于烧火添柴,再用干泥团垒一个像安全帽样的窑。
垒红薯窑可不是个简单的活,看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费劲,包含窑体的砌筑、烧窑的火候、闷烤时间等。而最关键的技术活是“砌窑”,由于泥团大小不一高低不平,泥团垒在泥团上,总是摇摇晃晃的垒不稳,所以“砌窑”一般是父亲亲自动手,我们姐妹三人负责找一些外大内小的泥团备用。父亲用较大的土块奠基,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泥团一块一块往上叠垒。我们围着父亲看,心急的小妹每次都会自己添上一块,只听到“轰”的一声,窑垮了。吓得小妹“哇”地大哭起来。父亲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做事要慢慢地来。”父女几人齐心协力,终于把窑垒好了。
接下来父亲给我们明确分工,我跟小妹去拾柴火,找一些干草、干树叶,还有较大的干树枝回来。我带着小妹到山坡上,草高荆棘多,我看到不远处有一大段干树枝,伸手想把树枝拉过来,一不小心裤子被旁边的荆棘“拉”住了,把我困在草丛里动弹不得,直到妹妹把父亲叫来,才把我弄了出来,但裤子却被撕了一个大口,真是狼狈极了。
姐姐和父亲负责到菜园子里挖红薯。秋天,地里的红薯早已成熟,有些已经迫不及待破土而出,露出了大半个肥硕的躯体。父亲顺着红薯藤用铲子挖,一铲下去,带出来的往往不止一两个,看到一个个硕大无比的红薯,姐姐非常高兴,欢叫声一个接一个,我和妹妹听了也异常激动。不一会儿,姐姐带去的小篮就装满了。
开始点火烧窑啦,父亲用火柴把干草树叶点着,轻轻地放进去,生怕一不小心弄垮了窑。小妹在一旁使劲地吹火、添柴,火烟把她熏得像个小花猫,引得我们哈哈大笑。大家围在窑边,边烧火、边聊天,不一会,土窑上面的泥团被烧得黑里透红,炉内的火炭也是红通通热乎乎的,父亲说可以放红薯了。我们就把红薯往土窑里放,放满了窑,再一块一块把泥团推倒,姐妹三人拿着小木棍把泥团打碎盖住红薯,然后压实,让火炭和热土把里面的红薯焖熟。
半个小时的等待,时间过得太慢了,我和妹妹干脆到山上采野花、捉蜻蜓。玩了一会回来,看见姐姐正拿着红薯大口大口地吃着,窑里的红薯好像也没剩下几个了,气得我大骂,小妹急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哽咽着:“赔我的红薯来,赔我的红薯来……”父亲却在旁边笑出了眼泪,他把小妹牵到土窑旁,用树枝拨开土灰,顿时,闻到了香喷喷的薯香味儿,随之露出一个个熟透了的红薯。
“这是留给你们的,谁让你们去玩了这么久?”
小妹带着泪珠儿的小脸绽开了花。我们迫不及待拿起红薯,剥开了皮,那微黄带焦、甜中带香、酥中带软的美味,真让人垂涎欲滴啊。这窑烤的红薯,一点也不粘皮,但非常烫手,我从左手换到右手,再从右手换到左手,就是舍不得放下。性急的小妹顾不得热,张嘴就是一口,烫得她在龇牙咧嘴间,把红薯吞进了肚子。
小者如臂,大者如拳,味同蜜枣的红薯,带给我多少童年的欢乐啊!不知是什么原因,那种在野外窑烤出来的红薯,特别好吃!它焦而不糊,软香可口,带着劳动收获的幸福,有着浓浓的亲情,伴着山野的清香,别有一番风味,让人难于忘怀!
作者:李毅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