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前,孩子还小的时候,有一天,不到10岁的他突然郑重其事地对我说:“爸爸,如果我自己挣的钱,我能自己支配吗?”望着孩子那天真渴望的眼睛,我不知道他心里在打什么小算盘。我于是问:“你自己挣钱?怎么个挣法?”孩子一本正经道:“我可以替你们干家务?给你们打工。”
世道真是变了,连小孩子都知道打工挣钱,而且挣到他老子头上来了。我转念一想,如今的孩子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哪一个不是娇生惯养?只要能让他干活,树立劳动的观念,花点钱也无妨,只当是请了一个钟点工,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
于是,我痛快地答应着:“没问题,只要干活,绝对按劳取酬。可是我问一句,挣了钱,你想干什么?”
儿子脱口而出:“我想买玩具,四驱赛车加轨道,零件都配齐了,才二百多块。反正你们不给我买,我自己挣钱总行吧?”孩子从小喜欢汽车,大大小小的总有百八十辆,四驱赛车当年风靡一时。
看他这口气,才二百多块,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为了不打消孩子的积极性,我没犹豫:“行,只要是你的劳动所得,我绝不干涉。”
“那咱们得立个君子协定,到时候可不许反悔!”为买这套赛车孩子碰过不少次壁,有前车之鉴,这一次认起真来了。
“你爹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你信不过,就依你。可是,君子协定顶什么用?无凭无据,要订就订一个书面的协议书,白纸黑字,有文字依据才有约束力,才有法律效应。你起草一个,我审查一遍,通过了,咱俩签字画押,即日生效。”
在孩子面前,咱从来是说话算话,绝不食言。孩子痛快地答应着,过了没一会儿,协议书写好了。我拿过来一看,大致这样写道:《家务劳动协议书》:我自愿承担家务劳动,每天干如下家务,挣得人民币三元整。铺床叠被五毛;扫地五毛;擦地五毛;端饭端菜五毛;收拾碗筷、整理桌面五毛;收拾房间五毛。完成以上家务,爸爸付给人民币三元整。劳动所得用于购买玩具赛车,家长不得干涉!
我看了看,基本内容不差,价码也不高,转念一想,得叫他坚持下去,于是便拿笔补充了两点:一、除不可抗拒的原因(如生病等),如有一天没干家务,除扣发当天所得外,前一天的劳务费—并扣除;二、劳务费不得中途支取,凑足二百元后一次性结清。
孩子赚钱心切,没看出其中的破绽,立马同意了。工工整整地抄写清楚,打好表格,郑重其事地贴在书橱上。每天干完家务,一项一项用红笔在上边挑个勾。
开始那些日子,孩子心血来潮,精神抖擞,干劲十足。有时候,看孩子他娘在厨房忙活着做饭,我于心不忍想过去搭把手端端饭菜什么的,孩子看见,赶忙拦住:“您别干,坐那看报去,活都让你干了这工钱算谁的?”花三块钱雇一个廉价小工,这钱花得值,我心里暗乐,当老板的感觉就是好。
孩子星期天到奶奶家,晚上我去接,老娘劈头盖脸地数落我:“有你们这么教育孩子的吗?今天孩子一进门就扫地,一上午扫了不下三遍地,说是扫一次挣五毛钱,拦都拦不住。不就是想要个玩具吗?这钱我们出了!别拿孩子当童工使唤。”
我赶忙解释:“不是那回事,主要是利用这个机会培养一下他的劳动观念,这么大的孩子,也该让他锻炼锻炼干点家务了。”
老娘狠狠地瞪我一眼:“要管孩子回你们自己家管去,在我这不行。”
没办法,老人心疼孩子,我对他说:“以后在奶奶家可以不干活,干了也是白干,这里是特区,一家两制,咱们定的协议在这无效,听明白了吗?”
孩子急切地说:“那你事先没说明白,我今天白干了?”
“不知者不怪,今天的工钱照付,下不为例,以后在奶奶家干的活不算。”
孩子又问:“那我星期天不干活,扣不扣前一天的工钱?”
“星期天,法定休息日,跟平时不一样,在奶奶家可以不干活,也不扣工钱。”
孩子这才放心地跟我回家。
协议书上的红勾在逐渐增多,孩子盘算着每一天的进项,表格上密密麻麻挑了一大片的勾,加在一块还不到一百块钱,离他希望的目标还比较遥远。孩子耐不住诱惑有些坚持不住了,想提前结账先买一辆四驱车玩着。我说那不行,说好了挣够两百块钱以后一次性结清,协议书上写得明明白白,中途反悔,视同违约,一分钱也没有。
孩子央求道:“这钱挣得也太慢了,我先拿钱买赛车,轨道什么的我不要了还不行?”
“不行!”我就怕他半途而废没了耐性:“咱们严格按照合同执行,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劳务费不得中途支取,凑足二百元后一次性结清’,按规矩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谁叫你签了字呢?”
没办法,眼看要前功尽弃,孩子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干。后面的日子就不大像开始那样主动了,偶尔还出现过消极怠工现象。反正有协议在那管着,也用不着我多费口舌,哪一天偷懒没干活,我拿出涂改液,照章办事,涂掉前一天的小红勾。
两个多月后,在这张协议书的约束下,孩子终于拿到了二百块钱报酬,让他高兴的是,这时候的赛车、轨道反而降了价,质量性能比原来的还好。
通过这件事,锻炼了孩子的劳动能力和持之以恒的毅力。
作者:张映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