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暖暖地透过云层照射下来,穿过车窗,落在膝盖上的公文包上。这是一个平凡的周末的早晨,我和同事们乘车前往八步区南乡镇,继续开展乡村振兴工作。
车子驶出市区,沿着平坦宽阔的二级公路,飞快地向一片大山奔去。从八步出发到莲塘镇,穿过黄洞瑶族乡,从黄洞瑶族乡的都江口往右一拐,过了都江桥,再顺着盘山公路驱车大约一个小时,就进了群山包围的南乡镇,全程用时约一个半小时。在二三十年前,谁又能想到有这么一天,从城区走进大山,只相当于出了一趟远郊游玩呢?
南乡,这个坐落于广西与广东交界处的壮乡小镇,曾经因交通不便而闭塞落后。去过的朋友笑道:“南乡是一个来了就不想走,走了又不想来的地方。”“来了不想走”是因为这里山美水美,让人流连忘返；“走了又不想来”是因为这里的路太难走,尤其是对于晕车的人来说,每一次行程都如同历劫,胃里全程翻江倒海。
诚然,这里的景是非常美的。每一座山都是碧绿的,露营圣地金鸡山、有着神奇传说的石鼓山、石壁映马的白马山、原始森林滑水冲……丰富的自然森林资源,涵养了东水、西水两条壮乡人民的母亲河。清澈的泉水从林间的石头缝隙中沁出,在山与山之间汇成涧,顺着山势欢快地奔腾而下,再在山脚下汇流成河,穿过整个小镇。两条河在小镇外相聚,携手继续奔向远方。源源不断的清流,是壮乡人民世代繁衍生息的生命之源。每一个小村子,都依山傍水,仿佛一颗颗珍珠缀在山间,而河流,就是那串起珠子的金丝。
四十多年前,我在这其中一个小山村呱呱坠地,从此与这里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模糊,大约还记得在我上小学的时候,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南乡的交通是十分不便的,貌似连从南乡到八步的班车都没有,但是有从龙水金矿到当时还隶属于钟山县的望高矿的“矿车”。暑假我要去望高的外婆家,爸爸天刚亮就得骑着自行车搭上我,送我到龙水,我再乘矿里的班车到望高。还记得那班车比如今的中巴车还要大一些,窗子是从底下往上摇的,车子一开,整个窗子就被颠得“哐啷哐啷”地响。晕车的乘客想打开窗子透透气也不方便,特别是冬天,一打开窗大风就刮进来,吹得人头更晕了。
我上初中时,已经进入九十年代,开始有了从南乡到八步的班车,走的路线仍旧是南乡－龙水－大宁－黄洞－莲塘－八步。路是砂石路,像根丝带缠绕在山腰上,过了龙水就开始爬坡。车子负着重,低鸣着,行驶在被雨水冲刷得坑坑洼洼的路面,不时陷一个轮子下去,车身就跟着晃一晃,车里的人们也跟着晃一晃。我是个“晕车专业户”,通常只能难受地闭目养神,在迷迷糊糊中根据车子的拐弯方向和摇晃程度去猜测车子行驶到哪里了。
车子爬到大岭界,翻过最高的坡顶,开始下坡就是大宁地界了。一路顺着山势蜿蜒向下,左边是山壁,右边是悬崖,不过由于树林比较茂密,视线被遮挡着,一直未感觉有多惊险。直到有一次,右侧的杉树被砍伐掉,露出光秃秃的山坡,我方才知道山高路险。初中毕业那年,老师带我们早早乘车去八步体检面试,到大岭界时云雾还未散去,山顶上是碧蓝的天空,脚下的山谷里铺满了洁白的云朵,壮观的云海景象让同学们惊呼“太美了”。云海笼罩的山脚下,有几个小小的村子,是属于大宁镇的。由于山高路陡,从南乡经大宁到八步,80公里的行程,车子需要摇摇晃晃地走上4个小时。
九十年代末,我去桂林读书,需要早早起来,乘坐第一趟班车,大概中午能赶到八步,再到八步的汽车总站转乘班车,接着坐6个小时的车到达桂林的学校,一天的时间就全耗在路上了。那时候,真的想不到二十多年后那4个小时的车程,会缩短成一个半小时,而从八步去桂林的6个小时,也变成了后来乘坐动车的一个半小时。
2018年,八步途经黄洞瑶族乡都江村到南乡的路扩修铺平,不必再经过大宁镇,路程缩短了10多公里。这条路原本是龙水金矿开通用来运输矿产的,曾经在龙水金矿工作、为国家的矿产事业贡献了火热青春的韦大哥对此路怀着很深的感情。有一次,我们沿着这条路开车去南乡,他给我们讲了许多有趣的故事。他说当年为了开发矿产资源,得先修电站,电站地点选在都江村的大洞寨。修电站要运输物资,当然得先修路。路修好了,车开进来了,带来了山外新鲜的事物。那时山里的人们没有多少人出过大山,看到从外面来的工人们开着大卡车,都惊奇地上来围观。电站修好后,能发电了,村民装上了电灯,那吊在房梁下的电灯也让人们惊奇不已:一个拳头大的灯泡,怎么会一拉绳子就亮了?这小小的瓶子,能装多少油啊?心疼烧油的老婆婆赶紧催小孙:“快熄灯快熄灯,油烧完就没灯了!”逗得大家哈哈笑。
路修通了,山里的年轻人开始走出大山,走向外面的世界。他们把山里的土特产卖到了山外,再把山外先进的理念、物资带回大山,发展的浪潮席卷了曾经被封闭在大山中的村落。如今,山里曾经的杉树皮木板房、泥砖瓦房都渐渐变成了一栋栋洁白的小楼房,有了干净卫生的厕所,太阳能热水器代替了灶火烧水,电饭煲、煤气灶让山里的树木不再被砍伐而变得越来越茂盛。交通的便捷,使得人们的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伴随着一路绿水青山,车子继续行驶在前往南乡的路上,一路上我还看到好几处正在动工的景象,这是连贺高速的施工现场。连贺高速连接广东连山与广西贺州,途经八步区南乡镇。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在不久的将来,八步到南乡的车程将会缩短到1个小时内。到那时候,南乡的温泉景观和壮族的民俗风情将会吸引更多的游客,从而带动小镇的经济进入新的飞速发展期。
从一个闭塞的偏远小乡镇,变成令人向往的旅游“网红打卡地”,我见证了故乡成长变化的每一步。随着交通更加便捷,我相信南乡的未来一定会更好,一切都值得期待!
作者：覃艳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