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我无意间闯入老宅的一间旧房。推开门时,一股陈腐的气味扑鼻而来,一如沉淀的时光被翻起。抬眼望去,斑驳的墙壁上靠着一排排的铁架子,几张蚕匾仍搁在架子上,有芦苇编织细密面的,有塑料线镂空面的……这里曾是外婆家的养蚕室。不觉间,我驻足凝望,恍惚间,记忆中外婆采桑、喂蚕、捉蚕、卖茧的画面重现在我眼前……
小时候,村里人除了种田之外,主要的经济收入来源就是养蚕卖茧,外婆家也不例外。
外婆家一年养两季蚕,一季春蚕和一季秋蚕。在领回蚕苗前,养蚕的房间要用漂白粉和石灰消毒,里里外外、角角落落都要喷洒消毒水。每次外婆将蚕苗领回来时,都会像对待宝贝一样,小心翼翼地将黑黑小小的幼蚕均匀地安置在蚕匾里。
蚕宝宝是娇气的,桑叶只吃最嫩的,还得切成丝,一天要喂三次——早上、下午和晚上都要按时投喂一次。那段时间,外婆的心思几乎都扑在它们身上了。外婆每天不仅要采桑叶,切成丝喂蚕宝宝,还得给养蚕室消毒杀菌,清理蚕宝宝吃剩的桑叶残留物。
经过一段时间的精心照料,蚕宝宝终于长得白白胖胖了,抵抗力也增强了,可以吃整片的蚕叶了,养蚕阵地也由蚕匾转为地上。很快,蚕宝宝将进入休眠期。睡几天后,蚕宝宝将化身为“饕餮”,需要进食大量的桑叶补充营养。
蚕快速进食的时期,只靠外婆一个人去采摘桑叶是远远不够的,外婆便会叫上我一起。到了地里,刚开始我还能有模有样地认真采摘桑叶,但很快就被紫红紫红的成熟桑葚给“诱惑”了,摘一会儿桑叶就摘一把桑葚塞进嘴里。外婆见状也不恼,只是笑着对我说:“慢点吃,看看有没有虫再吃。”等到外婆采满两三袋桑叶,我的口袋也装满了桑葚,鼓鼓的,我的嘴上手上衣服上都是紫红的果汁,活脱脱一个小花猫。
在吃过“大餐”约一个星期后,蚕就“熟”了,浑身晶莹剔透,这时就该为它们结茧做准备了。我们先将方格全部搬出来,用水枪冲洗一遍,再用火烧掉残丝,最后放在太阳底下暴晒杀菌。接下来就是捉蚕,我们将蚕放在方格中,方便它们结茧。约莫两三天后,一个个雪白透亮的蚕茧就形成了,我们小心翼翼地将蚕茧从方格上取下来,外婆的脸上满是收获的喜悦。
外婆取蚕茧的时候说:“养蚕踏踏实实,一步一步慢慢来,肯吃苦,总归是会有收获的!”我想,养蚕如此,人生亦如此。
作者：李冰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