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给我和这份礼物拍个合影吧!”对我说这句话的是娟娟，一名参加工作不满一年的医生。我满足了她的请求，给她拍了足够多的照片。拍完照，身穿防护服的娟娟还不忘朝前方长椅上的小女孩，做了个“比心”的手势。
礼物正是这个小女孩送的。先天下午，小女孩排队做完核酸后就一直坐在那儿。任凭做核酸的队伍一排排流过，她都像河岸边一块冲不走的石头。好几次，工作人员走到小女孩面前，有问她是不是住在小区里的，有问需不需要送她回家的,我还问了她的姓名、多大，她都不吭声，只是摇摇头。
晚上八点，核酸采集结束，小女孩这才起身，只见她跑得飞快，把我们事先放好的警戒线收起来，交到我手里。“谢谢你！小可爱，小心感染，我看你还是一旁待着去吧！”我叮嘱女孩。她却站到医生跟前去了，小女孩抬头怯怯地望着医生，瞳仁散发着童稚和纯真的光。
“以后我也要成为医生。”我被这声稚嫩的疾呼吸引了。之后，通过她和医生的对话，我得知了她在长椅上等待一下午的用意。
“他们都说医生像一棵大树，既漂亮又伟岸，我想证实一下这个说法。”小女孩说。
工作人员都笑了。医生也非常配合，脱下了防护服。借着前坪的灯，娟娟原本的黑衣服上的白色印迹清晰显现，这是汗水浸染后产生的。
娟娟随即取下口罩和帽子，朝小女孩报以微笑，小女孩若有所思，她蹲了下来，眼泪漫出眼眶。流泪使她一时失声，她指着自己的脸，试图告诉医生口罩在医生的脸上陷进的凹痕有多深，还有帽子的松紧留下的痕迹……
又有工作人员上去安抚小女孩，哄她，但过了很久，小女孩才平复情绪，告诉我们她的脑海里已经长出一棵大树了。她说完转身就跑，向着小区密集的楼宇。
翌日，当得知核酸采集点又在91栋楼下前坪，我特意望了望娟娟这位美丽的搭档，我俩会心一笑。此时我的心里突然打开一个窗口，通过窗口，昨天那小女孩的形象出现了，她刘海下的眼睛灵光闪动，乌黑的头发在阳光下温暖柔顺……
到达核酸采集点，等待做核酸的人们已经排了一溜。我的目光开始梭巡，透过人与人之间一道道缝隙，小女孩坐在长椅上令我喜出望外。我一边朝采集点走一边朝她挥挥手，她看到我们了，指着核酸采集室前的长条桌大声喊：“你们看，那是我准备给大树的礼物。”
小女孩的礼物是一个绘画本。夜色下，我们在前坪的灯光下围成一个圈，像一群刚下晚自习的高三学生，分享着来自一个小女孩精心而稚嫩的笔触。她画下了一棵大树。那是一棵神通广大的大树。有一页，大树拿着注射器和一个画得像橄榄球似的病毒做着顽强搏斗;又有一页，大树抽出身体里的爱心献给了上空的月亮……意味深长的是，大树后面有一棵小树，它像是大树的影子，也像是大树的追随者，抑或大树的伴随者。这不是偶然，每一页都是，大树挺立在风雨阳光下，小树站在它的身后，不遥远的位置。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聪明的小女孩把答案藏在了最后一页。她在大树和小树之间画了一根线，并在线上作了特别的备注：我长大就会跟她一样的！当我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想娟娟肯定也看到了，我听到她用很轻但又很坚定的声音说：“肯定的，肯定的……”
作者：陈哲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