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的张岱在《夜航船》中写道:“九为阳数,其日与月并应,故曰重阳”。“九”在古人的眼里,是一个大吉的数字。
小时候,我是不懂得传统节日的寓意的,只知道家里秋收结束,父母有几天闲暇的日子。九月初九,城里有热闹的庙会,父亲都会赶着牛车拉着奶奶和我去城里走亲戚,顺便逛庙会。
老家的习俗,走亲戚从来没有空手的,所以父亲的牛车上,总会带着新收的小米、刚挖的红薯和晒干的花生。
到了亲戚家门口,只要父亲把牛拴稳,我便会从车上跳下去,健步如飞地跑开了。
奶奶怕我跑丢,嘴里喊着亲戚家的几个表兄弟跟着我。女孩和男孩怎么能玩到一起,他们要去砸鞭炮、看马戏团表演。我则不同,我先跑到花花绿绿的汽水摊前,左挑右选地找一个喜欢的红色汽水,然后就到旧书摊面前蹲下来,慢慢地看书。
等我把汽水喝完,手里两三本故事书也看到最后几页了。不知不觉间,庙会上的人多了起来,遇到游街的表演,人群像是波浪一般随着戏班子朝前涌动着。那次有人不小心踩到了我的后背,我痛得大叫一声,没站稳,一脚踢碎了自己的汽水瓶。
书摊老板怕四处飞溅的碎玻璃扎到人,就连忙捡拾起来。他一边捡玻璃,一边安慰我说:“这几本书你要是喜欢,就便宜点卖给你。”
我看老板人好,大着胆子讲价,本来一块钱两本的旧书,最后给了我三本。抱着泛黄的旧书,我开心地穿过拥挤的人群,找到亲戚家的大门。
奶奶看见我说:“不要乱跑了,吃完晚饭带你去听戏。”
我内心有点抵触,但是又不想重回庙会上玩,所以扭捏一会,只好答应奶奶。
晚上的戏院,门外灯火通明,门内灯光昏暗。亲戚们给奶奶买的是前排的票,我小小的个子看不见戏台上的人脸,一场戏唱完,我只看到不同的鞋子和水袖在戏台上转来转去。戏散场以后,大门外有卖各种零食的小贩,我央求奶奶买棉花糖。奶奶看了看说:“那个东西不实惠,看着大,两口就吃完了。”奶奶看中的是糖葫芦,她说这个消食健胃,最适合小孩子。
在亲戚家睡了一晚,次日一早吃完饭,父亲不顾亲戚的再三挽留,套上车在门口等着奶奶和亲戚话别。
庙会一般都会举行三天,我们离开时街道上依然热闹非凡。而我知道,下一次来城里,就是父亲置备年货时了。
后来,亲戚介绍母亲在城里盘了个小店。本着薄利多销的宗旨,母亲店里的生意一直很好。我高一那年,秋收过后,父母在城里买了新房,母亲说:“今年庙会,可以逛上三天了。”因为学业紧张,那一年我没有放假,自然也没机会去逛庙会。
在我的记忆中,重阳庙会一直都是小时候的样子,街摊上永远都有彩色的汽水、泛黄的旧书摊和拥挤的人群。
作者:刘新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