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薯,在我们鄂东南是叫它红苕,在物资匮乏的年代,它是我们的主食,我是吃着它长大的。
那时候,粮食金贵,吃的粮食都是凭票供应,其他的全靠杂粮补充。因此“大如拳,皮色朱红,心脆多汁,生熟皆可食,产量高,广种耐瘠”的红苕成了农家的“宝贝疙瘩”。
到了秋天红苕成熟的季节,为了防止红苕冻伤,即使再忙,各家各户最迟也会赶在打霜前将红苕全部挖回家。
红苕根据品种与颜色的不同,可以分为黄心苕、白心苕、红心苕。黄心苕,呈长条状,个头适中,熟后是黄色的。这种苕蒸着吃、煮着吃、烤着吃,味道都蛮甘甜。尤其是烤熟后,散发着一股诱人的清香,比蒸煮的红苕更能诱惑人们的味蕾。
白心苕,农村俗称“番瓜苕”,适合生吃,水分足。如果煮熟后,反而口感不太好。这种苕产量极高,在农村主要用来喂猪,猪吃了催肥长膘;另外就是用来打苕粉,出粉率高。
红心苕,个头小巧,肉质红中带点橘红色,不论是生吃还是熟吃,都是深受大家喜爱的一种苕。它生吃脆、熟吃糯。特别是烤熟后的红心苕,像熟透了的红柿子,软糯可口,甜而不腻,味道与栗子一样香。
儿时深刻的记忆里,红苕一挖回家就成了家里的主食,就是餐桌上的“主力军”。早晨,有时是母亲,有时是姐姐她们,在灶间,拨亮炉膛的灶火,把火烧得旺旺的。不一会儿,一股红苕香,就直往鼻子里钻了。焖红苕时,母亲是最反对我们中途揭锅盖的,说是“敞了气”,哪怕苕熟了也不好吃。等到红苕熟了,揭开锅盖,看着,闻起来香,吃起来“厌”的红苕,哪怕是不喜欢,就着腌菜,埋着头也会吃上几个。
那时候的冬天,最喜欢的还是烤的红苕。母亲做好饭后,在灶膛里埋下几个红苕。等到中午,我们放学了,肚子饿了,总是会去炉膛里找食,此时炉膛里的火已经熄灭,但草灰尚热,我们扒出草灰里的红苕,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又或者是在下大雪的时候,在堂屋里用枞树蔸子烤火,把红苕埋在柴火炭里,烤个二十来分钟,翻个面,再继续烤。不一会儿,满屋子红苕香,真的蛮诱人。红苕烤熟了,皮也皱巴巴的,还有点黑乎乎的,但拿在手上滚烫烫的,在冬天还可以用来焐手。撕开红苕的皮,里面的红苕肉红红的,吃一口甜甜的。现在想起来,都是美好回忆。
平平常常的苕,脱胎换骨,变着花样,可以做成各种各样的美食。蒸熟后的红苕,切成薄片,晒干成了苕片,切成条,晒干成了苕棍;生苕,洗净,用刨子,刨成丝,晒干就成了苕丝;生苕,洗净,打成浆状,加水,再用纱布过滤,可以做成苕粉。
尤其是,把红苕“深加工”做成的苕壳子,在物资匮乏的年代,是我们最爱吃的零食。做苕壳子的苕,一般是选个头较大的白心苕,洗净,刨皮,上饭甑蒸熟。在蒸苕的同时,准备一些黑芝麻、白芝麻和晒干了的橘子皮。橘子皮,用碗装着,然后用开水泡开,待冷却后把橘子皮,捞起来切成细末。红苕蒸熟后,倒入面盆里,然后把事先准备好了的橘子水加进去,面盆里撒上少许黑芝麻、白芝麻和橘子皮细末,像搅糍粑一样把它们使劲地搅拌,搅成糊状,揉成小圆球,做成薄薄的饼状。不一会儿,家里的簸箕上就摆满了一个个圆圆的苕饼,苕饼上有星星点点的黑芝麻、白芝麻、黄橘子末,煞是好看。
圆圆的苕饼,平摊在簸箕里,拿到太阳下面去晒。当它们将干未干时,用剪子剪成长条状,然后剪成小方块状,再接着晒。这样才算是把苕壳子做好了。这样做成的苕壳子,颜色淡黄,入口极香,令人回味无穷。晒干后的苕壳子,可以和干净的沙子一起炒,也可以用油炸着吃,是过年待客的佳品。小孩子们还给它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它“苕壳脆”,咬一口嘎嘣嘣响,又酥又脆。
随着经济的发展,生活水平的提高,我们小时候吃腻了的红苕,如今却成了香饽饽。
虽时过境迁,但儿时的红苕香,成了浓浓的记忆,总是挥之不去……
作者:张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