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九十岁高龄了，她的头巾，一张普通的方寸之布，融入了她一生的辛劳与付出。每当看见妈妈扎上头巾时，我就会想起妈妈年轻时，她扎上彩色条纹的头巾，那风姿绰约的秀美身姿，透出女性特有的魅力，给人留下美好的印象。
已经生了三个小孩的妈妈，当年是生产队长。她带领村民，响应上级的号召，进行土壤改良。他们把池塘里的水放干，然后，把里面漆黑而肥沃的泥土挖起来，一担一担地挑到稻田里去使用，从而增加稻田土壤的肥质。妇女们一个一个扎着各色的头巾，活跃在田间地头。她们忙碌的身影和飘逸的头巾，诠释了一个劳动者的本质特征。我妈妈就是其中的领头雁。
有一次，一个孕妇在劳动路上因劳累过度，早产了，好在妈妈对这方面有经验，才把婴儿顺利地接生出来。因为身边没有多余的衣服，我妈妈就扯下头巾当被褥，把刚出生的婴儿包了起来。后来，那小孩长大了，就把妈妈当干妈。
当年妈妈扎的头巾称为劳动巾。这种称呼，如今听起来很朴素很实在。在村里，妈妈和其他的妇女都一样，风里来雨里去，不管严寒酷暑，一年四季都扎着头巾。上山下地干活时，戴上头巾可防尘，免于茅草割伤。如同建筑工人必须带上安全帽方可进入工地一样，他们把扎头巾当作劳动和生活中保护身体、呵护健康的必不可少的环节。
随着岁数的增大，老人的生活起居得有人在身边照顾。于是，妈妈随我进城一起生活。然而，妈妈仍舍不得丢掉陪伴着她一辈子的头巾，时不时，她仍拿出来扎在头上，特别是寒冷的天气里。她说少一张头巾似乎少一样什么东西似的，头巾能遮挡住脖子，覆盖到肩膀上，比戴上毡帽子暖和实在。
“头巾长，头巾短，头巾扎起来比戴帽暧。你夸夸，我夸夸，妇女头上一朵花。横着扎，竖着扎，妇女一生少不了它。”就像这首歌谣唱的，过去，乡下妇女对扎头巾特别情有独钟。
农闲时，特别是在节日里，年轻时的妈妈，常常和邻居的姐妹们扎着漂亮的头巾，穿戴干净整齐的服装，在屯里的空旷地聚在一起聊天、拉家常，谈论些家长里短，每聊到兴奋时，人堆里便发出嘻嘻哈哈的笑声。有时，她们又哼哼唧唧地哼唱着山歌，或是家乡方言的情歌，引来人们的围观。这就是那个年代，乡村人文化娱乐生活的一个缩影。
妈妈的头巾陪伴她慢慢变老，也伴随着我慢慢长大。妈妈的头巾是个宝，它承载着历史的渊源，是女性勤劳善良的象征，为女性的尊严树立了丰碑，也是女性勇敢而坚强的一面屹立不倒的旗帜。
作者：黄增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