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即将迎来90大寿,大家都张罗着在酒店举行她人生中头一次庆祝寿宴。然而,就在举办寿宴的前几天,母亲突发疾病入院紧急抢救。最终,母亲还是走了……
母亲这一生命苦,她的履历写满了风雨的坎坷。
当年母亲因家庭成分不好,1962年带着刚半岁的我和哥哥、姐姐,从凭祥市人民医院下放到乡下生产队劳动。母亲学的是医护专业,毕竟不是做农活的料子,哪怕起早贪黑拼命挣工分,但家里还是年年缺粮。好不容易熬到了改革开放的年代,本来可以恢复工作,但因当年还没毕业就被提前招录,没有毕业证就不能再去工作,她只好在家腌起酸笋酸菜,起早贪黑在街边摆卖,一干就是20多年,直到腰弯背驼才肯下岗。
如果把母亲比喻成花,那苦瓜花最形象不过了,一生虽然长在贫瘠的土地,却拼命开花结果。母亲就是把生活的苦涩咽在心头,却把慈爱的阳光照耀着家人。
那个艰苦的年代,母亲总是把好吃的东西让给我们。小时候,在家五口人,每当吃饭时,母亲总是最后吃的。她先把好菜夹给奶奶,再让给我们三个孩子吃,菜本来就不多,常常一下子就被我们光盘了,母亲只能沾些盐巴下咽。1979年我要参加高考了,那时候由于营养不良,我廋小得弱不禁风。在家高考复习时,人几乎虚脱倒下了。母亲疼在心里,硬从几口人的饭菜中抠出钱来,另给我开小灶。每次母亲端来香喷喷的肉食,我都看见她偷偷地背着我咽着口水,但从来舍不得从盘里夹出一片肉尝一下。正是母爱的温暖和力量,才让我那年高考登榜了。
把母亲比喻成苦瓜花,还因为她是那样的顽强而高洁。母亲历经生活的坎坷,却从未怨天尤人。她时常对我们说的一句话是“不靠天,不靠地,幸福生活全靠你自己”。到了晚年,她来到了城里跟着我们一起生活。四代同堂,她担当起“大家长”的角色,关爱着每个儿孙,鼓励大家工作奋发向上。她最疼爱的孙女要上调到市教育局工作,她喜在心头,还动情地给她写了封短信:
我最可爱的孙女:
你正是初升的太阳,听说你调上市教育局了,奶奶我很高兴。到新的岗位后,要做到尊敬长辈,虚心学习。因为你还年小,做事不要骄傲自大,为人要忠诚老实、生活节俭,不贪图享乐。请你做到这几点,做党的好儿女,为国家多做贡献!这是我老人家最大的希望。
——你的奶奶
短短几行字出自88岁老母亲的手写,谆谆教诲朴素无华,崇倡高洁的家风家教跃然纸上。
“一个好母亲抵得上一百个教师!”诗人乔治·赫伯特的名言用来形容我的母亲最恰当不过了。这些年来,正是亦母亦师的无私关爱和正确引领,使她的儿孙们有的评上了劳动模范,有的当上了教育专家,有的光荣地当选为人大代表。
母亲走了,在那个最冷的冬天,在一生唯一一次同意我们为她举办庆祝寿宴前……母亲,你是世间最美的花,永远开在我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