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甘蔗收获之时,童年时故乡甘蔗林漫山遍野的景象,仿佛又浮现在眼前。故乡的甘蔗林给我留下了难忘的回忆,它永远藏在我心里。
故乡在山区,当年盛产甘蔗,秋冬之时,每家每户种的甘蔗成片成林,连成一片绿色的海洋。甘蔗如亭亭玉立的少女,有的茎如翡翠,有的黑如木炭,还有的身上长着神秘条纹。在这绿色的海洋里,风吹浪涌,里面“嚓嚓嚓,沙沙沙,咔咔咔”的声音不绝于耳。
小时候,大人常告诫我不要一个人去蔗林,还煞有介事地说:以前谁在蔗林里遇到过猛兽,谁在蔗林里遇见过怪物,蔗林里还躲着专割小孩鼻子的疯子……我对一望无际的甘蔗林充满着恐惧。一个人时,我不敢在附近放牛,更不敢进去,总是离它远远的。
怕归怕,甘蔗的甜蜜诱惑还是可以战胜恐惧的。我们一群放牛娃,倘若结了伴,常常就把牛拴在山上吃草,然后钻进甘蔗地里拗甘蔗,谁家的甘蔗挺拔粗壮,就拗谁家的,被选中的都以为荣。但不能只吃一家的,如果吃得太多,人家会心疼而骂街的。于是大家坐在甘蔗地头大快朵颐,蔗汁如蜜糖,一直甜到心底。我们都吃得肚子滚圆、连打饱嗝、心满意足后,每人还挥舞着一根“金箍棒”回去。
我们常常在旁边的地里焗红薯,因为这里有现成的、用之不尽的柴火——干蔗叶。干蔗叶很旺火,但不耐烧,灰也很多,所以得一边烧窑一边出灰,有时候“呼”地一阵风吹来,烟灰飞扬,烧窑的人顿时“灰头土脸”。蔗叶烧出来的红薯贼香,我们都像馋猫似的狼吞虎咽,吃完后每人的嘴巴周围一圈乌黑,手和衣服也满是黑灰。当晚霞熏红半边天时,小伙伴们骑着牛儿心满意足地回家了。这样的情景,每每想起倍觉温馨。
至于收甘蔗,又是另一番景象了。当时甘蔗只能卖给糖厂,糖厂收蔗的排期一到,村民不管刮风下雨都要赶收甘蔗,否则会卖不出去,只能砍掉丢弃。记得有一年,正值大年初三,天特别冷,还下着绵绵细雨,村里人倾巢而出抢收甘蔗。大家在寒风冷雨中,一边打着寒颤,一边用冻僵的手忙活着。薄薄的雨衣,根本防不住如刀子般的寒风冷雨,每个人的脸都冻得通红,每个人的衣服都湿透了,依然一刻也不敢懈怠,只为甘蔗可以卖得那么一点钱。
一干就是一整天,我午餐只吃了点稀粥和红薯。我从没试过在这么恶劣的条件下干活,觉得又冷又累又饿。我多希望可以回到家中,在灶口烧一把旺火,在暖烘烘的环境下吃点热粥啊。可看着一旁辛劳的父母,我只有硬着头皮干下去。甘蔗一排排地倒下去,一捆捆被运到收购点。连续干了两个白天,终于把我家的甘蔗砍伐完了,一称重,3吨多,听说有一毛钱一斤,我在心里满怀希望地计算着,应该有300多元。但几天后,父亲只拿回一张“白条”。我愤愤不平,父亲也很无奈。是的,有段时间,糖厂的收甘蔗钱每年都要打“白条”,有时甚至还用白糖来抵……
后来,很多村民都外出打工了,漫山遍野的甘蔗林慢慢地销声匿迹了。
故乡的甘蔗林虽已杳不可寻,但它永远珍藏在我的心里。让人高兴的是,时代在进步,今天的故乡,已经变得更美更和谐了。
作者:林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