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乐市场卖猪肉的茂叔,有个女儿叫亚莲,在广州打工,一直未谈上男朋友,成了大龄青年。
不是因为女儿长得丑,也不是因为女儿孤傲,更不是女儿追随独身主义,是因为女儿工作早出晚归,公司、宿舍两点一线。公司里没有交友的活动,朋友圈窄,除了同事还是同事。茂婶求人为女儿做媒时都是这样解释一番。女儿未嫁,成了茂叔茂婶两人心坎里的一块石头。
茂婶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她拿起电话就打给女儿:莲,你赶紧拎包裏回来吧,也许在家乡谈男朋友会容易些。亚莲是个孝顺女,听了母亲的电话,第二天她就到了公司的人事部结了工资递了辞职信,坐上了回家的动车。
女儿回来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之前,茂叔叫她先跟着他一起去卖猪肉,女儿二话不说,挂上围裙,头上戴顶高尔夫球帽,往猪肉档一站,她举刀切肉的姿势,成了长乐市场的一道亮丽风景,吸引很多顾客围观。
卖猪肉的亚莲砍骨切肉游刃有余。以前她从工厂回家过年时,除了和母亲去亲戚家拜年,大部分时间都是和父亲到长乐市场卖猪肉。大年三十早市,她凌晨三点钟就起床跟着父亲去屠宰场运猪肉,从屠宰场到市场有好几里路,还要上两个坡。平时父亲脚蹬的三轮车一次只载两头猪,脚下稍出点气力,车就能蹬上坡了,可春节期间一次要载五头猪,车太重,一个人使尽全身气力都蹬不上那两个坡,要多一个人在后面用力帮忙推,车才能爬上坡,这几年都是亚莲在后面帮父亲用力推车上坡。因为节日买猪肉的人多,又要起骨又要片肉,父亲一时忙不过来,亚莲就一直守在档口操刀帮忙。去年茂叔置了一台电动三轮车,就不再用女儿在后面帮推车了,但亚莲还是来档口做父亲的帮手。
有女儿站档,茂叔也轻松多了,顾客少时可以歇一会,也可以离开一下档口。一天,有同学从深圳回来,叫他中午到南方酒店饮茶,若是以前,茂叔是不可能脱身去参加这样的活动的,现在不同了,一有电话来,还不等别人说完,他就一口答应,得、得、得,连说几个得字。
这天茂叔饮茶一直饮到将近傍晚才回到档口,他看到女儿把猪肉差不多卖完了,台上只剩下一堆碎肉,他诧异,他问女儿碎肉怎么回事?亚莲说碎肉是从骨头里割出来的,茂叔一听,眼都大了,他对女儿说,怎么能这样卖骨,大都是骨头连着肉卖的,不可能把骨头的肉全部割净,亚莲说,客人是买骨头不是买肉,骨头的价比肉价高,客人当然希望骨头里少些肉,这也合理。茂叔责怪女儿傻瓜,没有人是这样做生意的,这样会赚不到钱,整个肉行都一样,茂叔还说女儿没口才,不会跟客人说清楚。女儿说,买卖不是单靠口嘴,还要讲公平,讲诚信,赚钱有道,不能蒙消费者。有一次,有个客人来买猪肚,他嫌猪肚的网油太多,要求把网油去掉,茂叔不大乐意,亚莲叫父亲闪开,操起肉刀三下五落二就把猪肚的网油切掉,客人看到这个女老板这么干脆,开心地朝她笑了笑。可茂叔却对女儿说,今天肯定亏钱了。又有一次,有个客人没有将粘在一起的两张崭新的十元纸币掺开,只当十元钱付给亚莲,亚莲发觉后,这个客人已经离去,她立刻放下手上的肉刀,一直追到外面好几百米远,才把多收的钱还给客人。茂叔看到这个跑得满头冒汗的女儿,笑笑地说,真是傻得可爱。
慢慢地,街坊们都知道长乐市场有个叫猪肉莲的靓女卖猪肉公平诚实,大家都愿意去帮衬她。往日茂叔的猪肉,一般都要从早上七点卖到下午三四点才收摊,自从女儿来打帮手后,不到下午两点,猪肉就全卖完了。
有个老头每隔一天就来买一次猪肝,而且每次都买一大块,亚莲问他高寿了,老头说他七十有五,亚莲对他说,就这一次,下次您再来我就不会把猪肝卖给您了,老头瞪大双眼,问亚莲为何,亚莲说,您都这么大岁数了,身体又肥胖,还敢吃这么多猪内脏,胆固醇会增高的,对身体不利,她叫他改变一下饮食。老头觉得猪肉莲说得有善意,笑了笑,说,自己一直喜欢吃猪肝,都吃了好几十年,以后一定少吃点。
“长乐市场来了个猪肉西施”的新闻越传越远,知道的人也越来越多。一天,一个戴眼镜的斯文男子在亚莲的档前来回溜达着,亚莲不在意,过了一会后,年青人走近亚莲的猪肉档叫亚莲割十元瘦肉,亚莲称了肉后递给他,男子接过肉后,把一张对折着的十元纸币递给亚莲就迅速转身离开了,亚莲将钱打开,惊讶地发现钱里面还夹着一张纸条,用娟秀的钢笔写着:您好,我是长乐市场管理办公室老王的儿子,从父亲的口中我听到关于您的故事,知道您是一个善良的好姑娘,希望能和您交上朋友,纸条上写了联系电话。 亚莲读完纸条,抬头寻去,男子已经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亚莲卖猪肉没有赚到大钱,但她收获了爱情。不久她就穿上洁白的婚纱,和这个递纸条的斯文男子牵手走进了幸福的婚姻殿堂。
作者:肖冠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