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长假,几个朋友聚会。酒过三巡,服务生端来了我亲点的下饭菜——肥肠醡辣子。满满一大盘子,焦黄的粗米粉裹着瓜果的肉酥。油光发亮的肥肠,星星点点的红辣椒,我禁不住用筷子夹了一小块品尝起来。好吃!开胃。眼前浮现起小时候看妈妈腌醡辣子的情景。
醡辣子是过去江汉平原农村传统的当家菜。十岁那年,家里为我过生日,请来亲戚二三桌,我高兴地前窜后跳,好不欢喜。那时候,办酒席要经生产队批准,最多不允许超过三桌。酒宴过后,残存一些剩菜,妈妈舍不得倒掉,杀了一个大冬瓜,说是要把这些剩菜做成醡辣子。我围着妈妈打转,看她一阵忙碌。
微弱的灯光下,妈妈身着蓝色的花边围裙把一个粉白色的大冬瓜搬到平时吃饭用的小桌子上,手起刀落,“枕头大冬瓜”便一分为二。她一手按住那小半截冬瓜,一手麻利地伸进去抠空了冬瓜的内壤,然后倒扣金钟放在砧板上。其动作之娴熟,不亚于体育老师把弄着手中的篮球。
冬瓜皮非常坚硬,去皮是件很费力的事。她将冬瓜揽进怀里,把刀横过来,双手用力往下压。很快,冬瓜退下了外衣,露出淡绿色的胴体。改刀成圈、断圈成条、切条成片,“喀嚓——喀嚓”,一连串的动作过后,冬瓜片被装进了一个洗净的面盆里。她拿来盐罐子,抓出一把均匀地撒在表面,双手对称地往下插下去,合拢来,翻抄着,如此反复过后,冬瓜盆的表面留下了母亲拳头拓下的指印。她盖上筲箕,又忙别的去了。
腌醡辣子的工序很多,这食材的准备应该是最费时的工序。待面盆里的冬瓜腌出水来,然后滗去水分,掺进细米磨成的粗米粉搅拌,再拌入红辣椒、生姜、胡椒等调味品就可以入罈了。有条件的,能掺入些肉鱼腥荤味道就更鲜美。
装罈时还有一个诀窍,就是洗罈子的剩水一定要沥尽,装入的食料压的越实越好,不容易发酸,我看见妈妈就是用擀面杖使劲往罈子口扎紧的。据说,罈子口还不能装地太满,以防冬瓜发酵过程中溢出水来撑破罈子。
除了冬瓜之外,醡辣子还可以用土豆、萝卜、鹅米豆、豆角等制作,上等的原料要首藕肠子了。那时候,莲藕是农家餐桌难得的佳肴,主杆部分用来熬汤,尾部细长的部分熬不烂,就用来腌醡辣子。
醡辣子制作完成后,要做成美食,炕酢辣子则是最考人的一道工序了。将醃制好了的醡辣子从罈子里搲出来,锅内放入食油烧至冒烟后迅速将热油滋满锅底,然后将醡辣子倒入,中火加热至锅底呈金黄色,迅速斢面,待两面金黄后焌上少许清水,盖上锅盖焖一会,蒸干水份即可出锅。说这技术考人,是因为那时候物质紧缺,每人每月只有四两油的计划,炒菜只能用油“洸”一下锅,而炕醡辣子则是最吃油的活,既要做到省油,又不能让醡辣子炕糊(烧焦)就成了技术难题。
现如今,人们的生活水平不断提高。餐馆的大师傅要做出美食来,根本不用考虑到节油的因素。 因此,才有了醡辣子的升级版——肥肠醡胡椒。其实,就是在腌制过程中加了五花肉等辅料又在炕的过程中掺入肥肠、卤肉皮之类,所以吃起来更加劲道,有一种油涮了的感觉,香喷喷的。
醡辣子的味道,酸酸的、甜甜的、焦酥可口,油而不腻。每每遇上她,我要多吃半碗饭。想吃吗?下次我请你。
作者:肖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