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它不露天,也没在野地里,头次见的人多少会诧异:车前怎么突然冒出了羽毛球场?这个长在地下停车场,被汽车团团围住的球场,有人把它叫“野球场”,倒是名副其实。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野球场,也是有球网的,球网扯在两根立柱之间,打球拉起,休息收拢,放进旁边的柜子里。只不过,扯网的人不同,在1米55的样子上下游走,一会成了排球网,一会成了网球网,但不影响以此为凭据,羽球在上翻飞。
野球场总是那么热闹。大人、小孩、老人、男人、女人,远的近的,来来往往,打几局球,累了,坐下打几盘升级。
万物皆有节奏,野球场,也有自己的规律。上午、下午、晚上3场球,14个小时开放时间。人多时,6人上场,3打3,轮转。人少时4人,双打。众人退去,还没过瘾的年轻人,再来上几局酣畅淋漓的单打独斗,汗水淋漓,过后,买来零食、饮料,相互调侃说笑,直到球场熄灯。
野球场上演的爱情故事在这里开始。憨憨的“猴子”在这里结识了一位女孩,他经常带来打球,女孩圆圆的脸,皮肤白皙,眼睛像黑葡萄,笑起来羞涩。“猴子”陪很菜的女孩打球,像喂球机器,虽然呆板却极有持久力,来球场的每个人都见到爱情的萌发。一天女孩的父亲来了,“猴子”立马去旁边的超市买了一大袋零食。零食放在女孩父亲身边的长凳上。他拿东西递给女孩父亲,不知说什么。还是善于和陌生人接触的郑道,当了“猴子”的娘家人,大声夸女孩,替“猴子”说好话。不久前,女孩带了另外一位男孩来打球,明显活泼,眼里多了光,那男孩眼里也有光。我们知道“猴子”的爱情结束了。
经常下班守在球场的“猴子”好几天没来了,大家比往常更关注失恋的“猴子”:“猴子”今天来了吗?“猴子”怎么没来……爱情故事此消彼长,在每个角落生发结束,圆满或者失败,和野球场打球的人一样,来来去去,不断变化。
不变的是老宋对这块球场的热爱。七十岁的老宋,早几年已搬到离球场十几公里外的地方居住,但几乎每天都赶晚场。他满场跑,常常化险为夷,比年轻人反应还快。他说这得益于自己长期的坚持,日日如此,已经习惯了。从老宋身上看到了坚持的力量,它能抵抗延缓些什么。
郑道是球场“黏合剂”。新来球场的人,不知手往哪里放,脚往哪里摆时,他像老熟人一样笑眯眯打招呼,他乡遇故知。小胖刚结婚不久,血压却超过正常值蛮多,降压成了他的重中之重。来野球场打球后,加上饮食的改变,他的血压基本正常了。肉眼可见的成效,让他爱上了这里,只要有空,就来球场,即使只是坐坐。开出租车的“玉兔”,最近生意不好。车跑到附近,他便来球场看看,或者从车里,把拍子拿出来,打几下,或者聊聊天,打几手牌,找下单生意。默默无闻的老黄,很少听到他发声,不打球也来,快散场时,把球场和周边的地扫得干干净净,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他的儿子在东北上大学,寒暑假也来打球。
常调侃自己,羽毛球群里是骑车最好的,骑行群游泳最好的,就是在该显摆的时候,硬生生地被同行者虐得无力还击。而“行者乐”和本人完全相反,打球时像球粘在羽毛球拍上,难得落地。他挑选搭档,专选弱的,以便他左右前后满场飞,救球。球打得好算了,球场外的他经常参加唱歌比赛,鬼步舞跳得脚下生风。
冬日,每个不想出门的日子,鼓励自己走进野球场。打打跑跑说说,也就暖和了。
野球场因它的自由、开放,包容,能让每个来的人找到自己的乐趣。
挤压得干瘪的生活,来野球场挥几下拍,打两轮升级,相互说说话,话题可以很远,安赛龙、世界杯……也可很近,谁家孩子回来了、谁家包了饺子……随意随性,那些褶皱能一一抹平,抻直,又能成圆,弹弹跳跳。
作者:袁丽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