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走进报刊亭,是我五岁的时候。记得刚上中学的哥哥要买一本《故事会》,我便跟着哥哥来到了一个盖着绿色塑料帆布的报刊亭。当年,这家报刊亭热闹非凡,人头攒动,大伙排着长长的队伍,安静整齐地等待,一点一点缓慢地向前移动。轮到我们兄妹俩了,哥哥给我买了一本《幼儿画报》和一本《幼儿园》。回到家,我缠着哥哥给我读书,哥哥绘声绘色的讲解,让我喜欢上了那些充满着童真童趣的故事,也因此爱上了报刊亭里新回书报上的油墨味。
从此,我总是催着哥哥带我去报刊亭,即使不买书,只要去看看那一本本散发着墨香的书,也足以让初探世界的我兴奋不已。
到了我上中学的时候,全国掀起了读书热潮,报刊行业迎来了最鼎盛的时期,报刊亭犹如雨后春笋,几乎在每个街道巷口最醒目的地方都设置着一个,骄傲地挺立在那里。在报刊亭前排起长龙,抢购新到的报纸和刊物,成了每日清晨街头最靓丽的一道风景线。而卖早点的商贩,便趁机在报刊亭旁边支摊做生意,不知沾了报刊亭多少光。每天放学,我和闺蜜小菊都会光顾学校旁边的报刊亭,老板是一个戴眼镜的老伯,他非常喜欢我们,专为我俩留着小板凳,方便我们坐下阅读。在他家报刊亭,我了解新闻事件,读到了《十月》《冰心散文》,着迷于《花城》《读者》。读的书越来越多,眼界也从嘈杂的街区扩展到一座城乃至整个世界。
那时候,没有眼花缭乱的朋友圈分享、转载、推介,作家们深入基层生活,潜心耕作,作品踏踏实实,经得起时间的考验。报刊亭里也没有畅销杂志排行榜的撩拨、诱导,所有的书刊都静静地摆在书架上,等待着喜欢它的读者。有时,发现一本心仪的好书,我总想买回家珍藏,却常常因为囊中羞涩而不得不放弃,那种满怀期盼而又望眼欲穿的无奈,是当今的孩子们不能体会的。不知有多少个日日夜夜,报刊亭陪伴我度过了青葱的少年时代。
与报刊亭再续前缘,是从2017年9月开始。我的作品在外流浪了很久,终于回家了。《晚报》副刊,刊发了我的散文《故乡之竹》。收到消息后,我兴奋极了,作品刊发的喜悦鼓舞着我,中午不休息,我连走了几条街,把三家报刊亭当天的《晚报》都买了回来,小心翼翼地抱回家。回到家里,儿子看到我怀抱这么多《晚报》,惊讶不已。我说:“第一次在本市发表文章,和好友们分享一下喜悦。”从此,我又隔三岔五地光顾报刊亭啦。
前年父亲节,我以好友清水一盏为原型创作的散文《父爱如山——致侄儿的一封信》刊发在《晚报》副刊。为了给远在河北蒙城的好友寄去样刊,我赶紧到报刊亭买报纸。我一条街一条街地寻找,不知走了多少条街道,所有的报刊亭都售完了报纸。为此好友汪建平老师还打趣说:“因为你一篇散文,本地的纸贵了,竟然到了卖断报纸的程度!”
如今,人们的阅读习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少报刊亭淡出了大家的视野。可每次路过那些难得地仍然开着的报刊亭,我都会进去认真地翻一翻、瞧一瞧。一些曾经抢手的文学期刊,依稀还能从亭子里看得到,这让我感到由衷的欣慰。
是报刊亭为我开启了文学之门。希望所有的报刊亭能够继续驻守在城市里的每一个角落,为我们留一片纯净的精神乐园。
李毅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