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刺骨,雪花飘舞,冬已深入大地。
刚开始参加工作的那几年,在西部山区,我所在的学校是一所完全中学,既有初中学段,又有高中学段。每年到初冬的时候,总务后勤处就筹备起冬天取暖的事宜,每个职工300块蜂窝煤,得抽时间自己砸。之所以叫蜂窝煤,是因为每个煤块有像蜂窝一样的12个眼,火苗才能从蜂眼处蹿上来,火才能熊熊燃烧。
砸蜂窝煤是个体力活,常常是后勤处教师和男教师鼎力合作,堆煤灰、和煤灰,再给大家砸蜂窝煤,砸好的煤球在太阳下晒上一两天,遇上阴天得晾三四天。晾好的蜂窝煤就挪到墙根处、窗台上摆好备烧。摆蜂窝煤也有技巧,要注意之间的距离,第二层的蜂窝煤要放在第一层的两个蜂窝煤中间,便于通风。煤炉子是自己买的,再套好四五节铁皮烟管,过冬的取暖设施就准备就绪了。
我从家里装了一袋子劈好的木条、木片,常在星期天下午早早到学校宿舍生火。隔壁的同事看我火生得好,戏谑地夸我善于“煽风点火”,还常常从我这里夹走烧旺的煤球引火。那时候,大家都从不同的地方聚集到学校,一个月才回家一次,大家就围着火炉一起吃火锅、打牌,度过愉快的周末。蜂窝煤炉子既是取暖的工具,也是做饭的设备。在山区教书的那几年,寒冷的冬天,有蜂窝煤炉子,足以抵御严寒,享受生活的温暖。
后来调动了工作,到了山外新的单位。那些年,仍旧以火炉取暖。起初也是蜂窝煤炉,后来变成了大炭炉。集体办公室安排了值日表,大家一人一天轮流生火、添煤、烧水,管护火炉。年长的男同事照看火炉,细心有经验,经常把炉火烧得旺,大家赞不绝口。冬天的办公室,促膝围炉,大家备课、批改作业,和学生交谈,暖意融融,劲头十足。教室当时取暖也是大炭炉,学生轮流值日,安排抬煤、提水。教师还要做好防煤气中毒安全教育。炉火映照的办公室,既有炭火的温暖,也有爱心的传递。那些寒冷的岁月被炉火的温度融化,大家工作的热情随室内的空气升温。
每到放寒假的时候,我们都会回老家。打电话知道了我们回家的确切时间后,父亲就早两三天生起火炉,让家里暖意融融。儿子最感兴趣的是父亲的红薯窖。父亲拿来他的旧棉袄,让儿子换上,再拿来一根粗的麻绳,绑在儿子的腰间。儿子就顺着脚梯,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换脚,下到红薯窖里。父亲再把竹篓和手电筒用绳子吊下去。儿子打着手电筒,把红薯拾放到竹篓里。父亲先把竹篓里的红薯吊上来,再拉儿子上来。从红薯窖上来的儿子虽身上沾满了泥土,但脸上洋溢着喜悦。在儿子的眼里,红薯窖是稀奇的,是让他开心的一方天地。 待母亲把红薯洗干净,儿子就迫不及待地拿去烤了,起初还守着火炉不停地翻,后来坐不住了,就和小朋友跑出去玩。父亲守着火炉,又是添煤,又是翻红薯。烤出来的红薯绵软香甜,回家后的儿子欣喜地吃起来,还称赞说:“姥爷,你烤的红薯比集市上卖的好吃。”炉火映照下,父亲的脸上是慈祥的笑意……有时候母亲也把蒸的酵面馍和菜包子,放进炉箱里烤得黄酥,我们就像品尝珍馐佳肴,咬一口,咯嘣咯嘣响,有一股香甜溢满心间。
山里木柴多,父亲常把木材劈成条,靠墙根摞得整整齐齐,烧炉子的时候时而添上一把,火就更旺了。父母的爱在柴火的温暖中蔓延,家的幸福、甜蜜在心田流淌。
那些年,冬虽严寒,但有同事的关爱,有父母的陪伴。时下的室内暖气充溢,我倒有点怀念那冬天的炉火。“复此红火炉,雪中相暖热。”围炉向暖,我们不惧冬天的严寒,心间充满向上的热情。“却就红炉坐,心如逢故人。”那一团炉火,在岁月深处燃烧,生生不息。
贾海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