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父亲聊天,谈起很多往事,他感慨万千。忽然,父亲长叹了口气,说:“我活了60多岁了,也没做出什么大事,简直可以说是一事无成。瞧你王叔和张叔,年轻时出去闯世界,挣下了一份家业留给儿孙们,真让人羡慕!”
父亲脸上有失落的表情,显得更加苍老了。父亲老了,做事也越来越力不从心,可又不甘心这样平凡到老,所以难免心理不平衡。我安慰父亲说:“90%多的人都是平凡人,也会平凡地度过一生。有几个人能有大成就?平平淡淡才是真嘛!”父亲依旧叹气:“我这辈子忙忙碌碌的,真不知自己都忙了些什么!”我心里忽然有些发酸,这是父亲平生以来第一次以这样的“低姿态”来跟我说话,这些年来他努力撑起强大威严的形象,是我们心中的偶像。看来,父亲真的是老了。
在我们姐妹心目中,父亲一直是了不起的。回顾他的一生,虽然没有做过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但足以让我们敬佩。我突发奇想,不如给父亲列个“成绩清单”吧,这样可以安慰他,帮他调整心态,还可以帮他找回自信,重新积极地面对生活。
我把父亲一生的成绩逐条罗列:养育了三个女儿,在父亲的影响下,我们姐妹勤劳善良,乐观坚强,都拥有了很好的生活;父亲是个非常孝顺的儿子,尽心尽力照顾祖父母,让他们的晚年生活过得健康幸福;父亲是一位好丈夫,他宽厚温和,没有任何不良嗜好,给了母亲想要的安稳和舒坦。
父亲的每个人生角色都是成功的,这难道不是最大的成就吗?我继续列出父亲这些年做的一些大事:父亲是个出色的瓦匠,四邻五乡的很多房子他都参与建造过,尤其是村口的小牌坊,特别漂亮,里面有父亲的功劳;那年庄稼收成不好,祖父又生了大病,我家日子过得极为紧张,父亲勇闯山西打工挣钱,帮家里渡过难关;那年父亲去外地取经,开始种大棚草莓,带动村里人种大棚草莓,村民们开始发家致富,父亲是名副其实的致富带头人;那年西瓜大丰收,很多西瓜卖不出去,父亲张罗了大车,带着种瓜户去外市卖西瓜,解决了大家的难题,受到大家的夸赞……不列不知道,认真罗列父亲的“成绩单”,我发现父亲真的是太了不起了。这些成绩,是平凡人创造的不同寻常的价值,值得一生铭记。
我把满满三页纸的“成绩清单”交给父亲。父亲看了,眼神里流露出惊喜。他看完了之后,无限感慨地说:“难得这些事你都还记得!原来我这辈子东奔西走地忙个不停,也做了不少事啊。其实每个平凡的人都是这样的,看似没做什么,一辈子忙忙碌碌,其实也有价值!”我说:“可不是嘛!我们不能用钱来衡量人生价值,你说我王叔和张叔挣了不少钱,但他们失去的也不少,养育儿女他们付出的不多,也没能在父母面前尽孝。”父亲点点头。我又动情地说:“爸,您虽然没给我们很多钱,但却给了我们最宝贵的东西!”
父亲笑着说:“看完你列的‘成绩清单’,我有个想法,我也给自己列个‘心愿清单’,趁着现在还不太老,我还想做不少事呢!以后的日子,我打算一样样去做!”我赶紧说:“好啊,爸,我支持你!”
马亚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