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完雨,清新潮湿的空气钻入肺中,天气不好也不能阻挡G城前行的脚步,街上依旧是车来车往,车站也爆满了人。
他像条鱼似的穿梭在人群,脸上的皱纹随着说话而改变形状,脚穿一双老旧但干净的解放鞋,身着的过时皮衣上有许多细小的裂纹。他的掉漆摩托车很“符”他,突兀地立在车站旁。
公交车一辆又一辆地来,人群换了一拨又一拨……但他的询问从未结束:“坐车吗?很便宜的。”即使换来的总是白眼或不理睬,他也不减半点热情。
过了一会儿,一辆出租车停在众人面前。肥头大耳的司机摇下窗,努力把头探向人群,喊道:“有人坐车吗?”“多少钱啊?”我被这尖锐的声音吓到,只见一个胖胖的、打扮时髦、手戴大金镯子的妇女挤了出来,叉着腰站在窗前,嚷嚷地问。司机打了个30元的手势,她瘪瘪嘴,不甘心地退回人群,司机见没人坐,扬长而去。开摩托的男人赶紧骑车挤上去对她说:“你坐出租车那么贵,我的车到火车站也就5元钱而已。”妇女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提着包走回人群。他深深地叹着气,肩头垂了下去,嘴里嘟囔着:“就5元钱,5元钱都不舍得坐……”他靠了车,看着来往的车辆。
我站在旧摩托车旁,那个衣着过时的男人知道我并没有坐车的意思,但还是礼貌性地问一句:“小妹,去哪里啊?”我说去H中。他正想说话,就在这时,口袋里传出刺耳的手机铃声。他费力地掏出那部如我所想的老人机,尴尬地笑笑,露出几颗黄牙。“嗯……阿明啊……奶奶的药又吃完啦?哦……我晚点回家就去买……最近学习怎么样了?……那就好……”他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
我隐隐察觉他的困难,一时嘴快,问起他的情况。他踌躇了一下,摸出一包烟丝和一张写满字的纸,熟练地卷起烟来,用廉价的打火机点燃,用力地吸了一口,烟条顿时烧去一截,慢慢叙说了家里的情况:他的母亲眼睛有毛病,再加上年纪大了,要经常吃药。自己年轻时在工地上做工不小心伤了腰,落下毛病,不能干重活,又没文化,只好借亲戚钱买辆二手摩托车拉客,偶尔送送外卖,加上国家补助,勉强养活家庭。妻子嫌他穷,跑了;唯一的儿子在读高中,正是花钱时候,但很争气,回回班上考第一。谈到儿子,他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眼睛惬意地眯成一条缝。
听他说着,我不由自主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张20元钱,这是我一周的零花钱,递给了他。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起来,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直瞪着我。我连忙解释道:“叔,您收下吧,这您得拉几趟呢。”“不!我不能要你的钱。你这小姑娘真是好心,但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要钱,只是想说说话而已。”他摆摆手,走到树下,又抽起了烟。
又是回校日,我来到车站上了车,俯视黑压压的人群,一眼就看到那个男人和一个阳光的少年站在一起,少年手里拿着水和盒饭,男人笑着,眼里满是幸福。
世界如此之大,我却总能和幸福撞个满怀。我的城市记忆里有熙熙攘攘的人流,老实正直的摩的男人,阳光自信的孝心少年,它是多么单纯美好。
阳光照射下来,为世间万物镀上了金。